开完会议，清沂留下布瑞恩与狄塞尔。

“狄塞尔，将那份东西拿出来吧。”

“您说的是？……”狄塞尔一愣，迅速反应过来：“您不是说，两个半月后才交给费马么？”他一边反问，一边从怀内抽出一个卷轴。

“只是提前透露给布瑞恩知道而已。”清沂微笑着，示意布瑞恩接过去看。

“什么东西？”技术总监也有些好奇，看了一会儿，呵呵笑了起来：“死灵租赁契约？是狄塞尔你写的吗？很合理，很简洁，毫无破绽。”

（清沂：“瞧，和我说的一样，可见这份契约书还是有很高水准的。”）

“但是……太惊世骇俗了吧？黑暗教会与教廷一定会跳出来反对。”布瑞恩又道。

（狄塞尔：“甚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布瑞恩自言自语：“可行啊。陛下，这份契约参照了使魔契约和灵魂契约，但比它们多出了股浓浓的铜臭味儿。”

“咱们最近不是缺钱嘛？这契约比‘碎银’赚得多，而且永远不愁市场，定价权也在咱们手里。等与毕格鲍沃的贸易结束后，咱们就大量发行这份契约书吧。”

“遵命，陛下。”布瑞恩淡淡道。他对狄塞尔道：“听说最近尸巫们钻研出几条新编码，还等你过目。”

“我这就去。”狄塞尔精明，知道有些话他不适合听，也不多说什么，立刻离开。

等灵魂法师的身影消失后，布瑞恩才低声道：“陛下，隔墙有耳，言多必失。”

“你有这个考虑，不错。不过我都说了，计划只有你和我知道，连薛多都不知情呢。是不是啊，薛多大人？”清沂用脚尖调戏了一下影子。

薛多从影子里比出中指：“别扯到本大爷身上！”

“所以说不会泄密的，除非你被人收买了。你不会背叛我吧？”清沂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也难怪他这样想，和这个属下相处时他总有些不自然，因为对方即便用着尊称，也隐隐地软中带硬，用中国的话来说就是很有文人风骨。

“我不会背叛您的，除非您失去了国王应有的德行操守。如果您是一位英明、正直的王者，我将为您耗尽一切。”

布瑞恩的回答在清沂意料之中，让清沂有种很复杂的心情：他既满意这个回答，却又有些不舒服。总而言之，布瑞恩的忠诚度还是可以保证的，只要自己常常上线、关心一下国情就行。

交待好融资事宜后，清沂下线，瞥见屏幕右下角，骤然发觉时间过得飞快，现已过了一月中旬。很快就要过春节了，不过他还是计划一个人在家里过。有什么不行呢？谁说过年就要团团圆圆的？

正是不回家，才觉得开开心心。

他没来由地叹了口气，打开音乐播放器，一边听歌，一边看论坛。

论坛置顶了官方公告，一年一度的《乾坤》竞技大赛即将开赛，往年都是一月份举办，但今年拖到了三月。对于把开赛时间推迟两个月一事，游戏公司并没有给出官方说法，有人说是因为“末日交锋”的关系，有人说是因为等待某个掉到0级的倒霉鬼把等级练回来（持这种论调的都是中国玩家）。事实上，竞技大赛延迟与“末日交锋”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毕竟在新资料片开启后新晋三转玩家反而寥寥可数，这种情况有些离谱。没有新鲜血液加入，竞技大赛便多了几分枯燥，毕竟看来看去屏幕上也就那几张熟面孔，让人提不起兴趣。

但游戏公司也了解玩家的心理，声称“若条件允许的话，今年可能推出国际联赛”。这是什么意思？每年只在服务器内部进行的竞技大赛，有可能扩展为聚集世界高玩的国际性赛事！白夜流光可能对上花月邪魔，天行剑可能对上烈火雄心……届时，诸多未曾相互碰面的大神即将展开激斗，多么让人热血沸腾！很多为天位榜排名争执不休的粉丝们这回不用再争执了，因为竞技大赛成绩就是无可置疑的事实！竞技大赛的最终冠军，就是当之无愧的全球最强！

最强的名头，谁不想要！

清沂也激动来着，他特想看御清锋和江花火大杀四方的场面。然后他很快冷静下来，继而狂喜！三月开赛，大神们必定要全身心投入到比赛中，无法抽身；精灵和血精灵的战争预计也是那时才开始，看白头鹰去哪里找强援？能找回来的也就一个发明家百宝袋吧！赛程长达一个月，若还要开国际联赛，那又得花一个月……这段时间内不需要面对摇滚扳机、云消雨逝、自由头等舱，过得不要太惬意了！

勉强平抑心中波澜，清沂洗漱，上床睡觉，等待全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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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塞尔离开皇宫，正好看见萨姆?蒙哥马利往这边走来，边赶紧向对方打招呼。据说萨姆生前是奥尔奎拉的贵族，为了追求永恒的权势而背叛祖国，成为陛下的一名官员。虽然萨姆本人称“陛下对我青眼有加、予以重任”，但事实上他只是担任一些闲职，不是实权派，顶多能对死灵平民呼呼喝喝。

“狄塞尔，你刚刚面见陛下？他和你说什么？”萨姆笑眯眯地问，脸蛋圆得和向日葵似的。

狄塞尔心想哪能把死灵租赁契约这么大的事情泄露出去，便搪塞道：“陛下关心我，询问我住得习不习惯。毕竟我是人类嘛，搬进死灵乐园总有些不适应。”

“呵呵，这是好事，陛下也常常关心我！”萨姆乐呵呵地拍拍狄塞尔肩膀：“我现在找陛下禀报一下事情。”

“陛下已经下线了。”

听了这句话，狄塞尔和萨姆同时扭头，只见一袭紫袍的布瑞恩悠然走来。布瑞恩习惯性地拿出一个笔记本：“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又下线了吗？冒险者真是麻烦……不了，只有陛下才能听，我下次找机会禀报吧。”萨姆撇撇嘴，转身就走。

布瑞恩也不理对方，只对狄塞尔道：“我们回联合科研中心。”

“呃，我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不大了解……我想问一下，”狄塞尔斟酌再三：“为什么大家好像在排挤萨姆？”

“黄昏帝国和普通人类帝国不同，我们不养废物。”布瑞恩说这话时不带情绪，不过任谁都听得出他对某人的鄙夷：“既不能战斗，又不能研究，只会依附在体系中充当寄生虫，享受种种特权与待遇——我最难以容忍的就是这种人。”

“人类贵族都总是这样的啦……”

“血统和权利不能划等号。陛下是我们中最高贵之人，但他事必躬亲，为这个国家呕心沥血，所以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死灵王者尚且如此，一个普通的臣子又怎么能享有特权？如果容忍他的话，对整个社会不公平。每个人都要劳动，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多少，这是死灵帝国的准则。”

狄塞尔忽然想起黄昏祝祷者、珀尔斯。那个人也秉持“人人平等”的论调。曾几何时，狄塞尔还觉得那是不可能实现的狂想，但听了布瑞恩这番话后，他忽然觉得，也许黄昏帝国可以做到人人平等。多么讽刺，一帮只懂听命于强者的死灵生物，能平等地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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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新的一天。

清沂起床，刷牙洗脸，吃过早餐，收拾整齐……当他朝气蓬勃地拉开门时，他注意到地上有张纸。捡起来一看，是和上回差不多的一封恐吓信。要求也很直接，就是不要再发广告，或者把零食外卖业务转包给西西里快车。

他忽然有点眩晕。大大小小的铅字都活动起来，扭曲成一个黑色漩涡。漩涡中，一张血盆大口闪现，要将自己完全吞噬。

“噢。故技重施？虽然说终于写明了‘西西里快车’这几个字，但是这根本不能算是证据，无法对西西里快车做出起诉。”

清沂若有所思地关上门，也不急着上班，而是返身坐在椅子上。他单手抓着纸张，手背青筋暴起，纸面在他的拇指下泛出皱痕。他另一只手挠了挠脑袋，看上去好像是个为数学题烦恼的中学生。

他又看向电话，然后自嘲地一笑，神色无尽冷漠：“张清沂啊张清沂，这个时候倒想起家庭了吗？别让人瞧不起你。现在只有找某个最可能解决问题的人……黑色锋锐。”

死寂一样的十分钟。

十分钟后，他起身，走到电话机旁，拨通电话，声音和缓：“你好，这里是张清沂。露西，今天我请假。对，有点不舒服。谢谢。”

接着，他拿着恐吓信走出家门，很有耐心地等巴士。三十分钟后，他来到唐人街的弘毅武馆。前台小姐认得是他，便殷勤地为他开门，他也回以微笑。

黑色锋锐正打扫卫生，见清沂来了，便一手抓着扫把、一手叉腰：“又来干什么？学蛋炒饭吗？年轻人，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这辈子都——”

“今天我是来谈合作的。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清沂道，将恐吓信摆在黑色锋锐面前，眼神锐利：“你看，现在连零食都不准我们送了，呵呵。”

黑色锋锐嘶地抽了一口凉气，蹙眉：“那个……”

“容我先说一句，我忍够了。”

“废话我也忍够了，这回可是他们不讲道义。这个头，我替你出了。”黑色锋锐抓过信纸，撕成几片，再扫进垃圾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