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夫人,该起了。”天色渐亮,琉璃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敲了敲门,开始叫起。
“进来吧。”里面传出的是王皓的声音,一帮丫鬟鱼贯而入,才发现这对新婚夫妇都已经穿好衣服了。
沈璇坐在妆台前等着人过来梳妆打理,刚才丫鬟们进来时,她就感觉到王皓的气息变了,虽然没有进城那天那么凌厉危险,但是还是压迫感十足。这会儿随着琉璃珊瑚进来的两个脸生的丫鬟应该是王皓的贴身侍女,看她们都是容貌妍丽,身姿妙曼,应该还有另一种“贴身”的意思,可是这会儿,这两个压根不敢靠近王皓。
不得不说,看见这个样子,沈璇是在心里暗爽的,所以投桃报李的挥退了正要在她盘好的发髻上装饰发簪的珊瑚,而是拉了王皓坐下,自己亲手打理他的头发。
给男人束发这种事,她还真是第一次做,身边一贯都是有丫鬟服侍,就是给自己梳发都是在有兴致的时候学盘发式的时候做过极少的几次,所以这会儿倒是难得的笨手笨脚了。
加冠的时候,手一松,又一次的,一缕发滑了下去。看着王皓一脸似笑非笑由着她折腾的样子,还有房里丫鬟们暧昧忍笑的表情,饶是沈璇脸皮再厚也不禁红了脸。
“好啦好啦,我就是手笨,让珊瑚给你束。”掀桌,扮什么贤惠啊,丢脸了吧。
正想甩手不干,人家倒还不乐意了:“哪有半途而废的,时间还早呢,多练练,以后,也由你帮我束发,可好?”
“喂喂,你干嘛笑得这么灿烂啊,□□犯规啊。”沈璇脸上还是一脸淡定,心里却是不停吐槽。这会儿忽然发现,她似乎还是不够了解这个人。为什么在世家公子的温润和军人的铁血冷厉下,好像还有点流氓腹黑属性。
又手忙脚乱的好一会,总算是让他那头发都乖乖的束了一个白玉云纹蝙蝠冠里了,沈璇又拿出了上次在扬州买的一直没机会送给王皓的木佩给他系在腰上。
“咦,这个倒是别致。”粗看不觉得,但是细看很符合他的品味。
“据说上面的是乞平安的纹饰,你若喜欢,就多戴戴吧。”沈璇边说着边拿了支雕牡丹头的金簪在头上比了一下,转头看看,又觉得不是很合适。
“用这支?”一支温润半透的榴花蝠纹红玉簪被递到了沈璇面前,王皓见沈璇点头,也不交给她,自己就寻了位置帮她插好了。
看两人的架势,倒显得满屋子的丫鬟都是多余的了。打点好了,并没有往正屋去,而是被王皓带到了一个小佛堂。
“璇儿,母亲的牌位在扬州老家,我离开扬州时,带了母亲生前供奉的观音像,也就像母亲在身边了。”王皓说的平静,但是幼年亡母,少年离家,能陪伴身边的也只有母亲生前供奉的佛像,其中的心酸伤感就是没有经历过的人,也能体会几分。
和王皓一起跪下时,沈璇喃喃低语道:“娘,我叫沈璇,是王皓的新婚妻子,您放心,我今后会好好照顾他的,也请您和菩萨保佑他平安喜乐。”
旁边的王皓,也是在默念什么的样子,应该是在给母亲介绍自己的新婚妻子。
然后拿出了一对洁白温润的玉镯:“这是娘以前说过,要给未来儿媳的。”沈璇双手接过,又恭敬的磕了个头:“谢谢娘。”两人又上了香,沈璇给她的这位正经婆婆烧了回礼,做工极好的全套衣服鞋袜,两人才离开小佛堂。
而出来时,沈璇觉得王皓看她的眼神,似乎比原本更加的温情欣喜些。
一路款款而行,到了正屋,稍待了一会儿,王之墨和杨氏就到了,一起来的还有个十岁上下的男孩,应该就是杨氏的亲子王籍了。
小正太正处于可爱的年龄,带了点婴儿肥,五官长的极好,特别是眼睛,和王皓的很像,都是有点上挑的桃花眼,沈璇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公公,果然,眼睛是遗传他的。王籍不像王皓的长相,带了点柔美的味道,他长大后,应该会有张很帅气的脸。
王籍一看见王皓进来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沈璇因为站在王皓身边,也顺便的被小正太给附赠了笑脸一个。看的出,他是很想上来和哥哥说说话的样子,但是又因为今日是新夫妇拜见父母祖宗的大日子,不敢造次,所以克制着自己乖乖的坐着,只有些眼巴巴的看着王皓。
王皓看起来也和这位弟弟关系不错的样子,见他小狗般巴望着自己时,还特意安抚的冲他笑了笑。
地上厚厚的蒲团早就准备好了,无论是王之墨还是杨氏,看起来都很是欢喜满意。沈璇和王皓端了丫鬟捧上的茶,在王之墨面前跪下,“父亲大人,请喝茶。”
“嗯。”王之墨一贯是端着严父的架子的,这会儿也没多话,只嘱咐了王皓几句成家了就该立业,应当担起责任,不可再肆意轻狂之类的话就端了茶,轻泯了一口放下。又放了两个厚厚的红包,一对羊脂玉龙凤佩。
到杨氏时,因为她是继妻,王皓倒是不用再行跪拜大礼,只要拱手为礼就可以了,所以只沈璇跪下后敬了茶。
杨氏温柔笑着说了要相夫教子,为王家开枝散叶的话,也给了两个红包,并一对羊脂白玉鸳鸯簪。
这家人的品味倒是意外的相似,送的全是羊脂白玉的。
让丫鬟收好了,沈璇又拿了亲手做的全套衣服鞋袜敬献给公婆,还有给王籍的两个扇套,这见面的仪式才算是完成了。幸亏了王家祖宅在扬州,一些亲戚也都在那边,这新婚头天的礼仪才能过的这么轻松。
这个流程走下来,父严母慈,兄友弟爱,婆媳和睦,要是外人看来,王家正可谓是超典范的和睦自家了,就是连王之墨和王籍怕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在整个过程中,王之墨完全没有提起过王皓的亲娘,也不知是真的忘了还是只是不想提。
而沈璇也在心里暗叹,杨氏的表面功夫,真是做的滴水不漏,笑容要多真挚有多真挚,眼神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若她真是十来岁的小丫头,即使是有先前王皓的提醒,估计也会觉得是他自己想多了,这位继母真是个大大的好人。
可是,刚刚在小佛堂时,她分明闻到了那很熟悉的香气,问了王皓,他说这是她母亲生前最爱的香,叫做枯荣。所以她死后,佛堂里也没有换成礼佛常用檀香,而是用的枯荣。
沈璇讽刺一笑,不就是枯荣吗,对女人来说,花是荣,根是枯,多么形象。不同于杨氏送给自己的花汁做的香,仔细的分辨,这佛堂里点的正是花根的香,也不知这香,曾经被那个可怜的女人点了多少年了。她能生下王皓,可能都算是个奇迹了。
要说有些事知道了结果,其实过程就要好推断的多。比如杨氏送给自己的看上去好处很多的香和茶,排除那些善意的可能,那么真相就是杨氏希望自己快些怀孕,有孕的女人。当然不能跟去西北那样条件艰苦的地方,不然这位“好婆婆”还不心疼死。而只要自己被留下,在她掌控多年的王家内宅,一个有孕的新媳妇,那生死还不是由这位“好婆婆”说了算。
至于王皓的亲娘,曾经的多年不孕,一定是和那位脱不了关系,就是不知道她的早逝,不知是不是也是有人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