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四目相对,互不相让。
房间里安静得耳边都是细碎的海风,安娜看起来一脸严肃,鹿溪神情冷漠,在那僵持了片刻。
"溪溪,那边的事情我都替你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安娜一直都是严母的形象,即使是一句安慰的话也说得比较生硬。
偏偏鹿溪吃软不吃硬。
"就是宣称我死了?你处理的方式就是****证明,注销户口信息,说我死了。"鹿溪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带了点恨。
从小**母亲的陪伴,从小就要被各种规矩约束,学习不同的技能,那时候她只是心里有所埋怨,渐渐地也就麻木了。
这些她可以不计较,但时择北他们不行。
在临城遇到的每个人,都带给了她不同的情感经历,她有了自己的家,有了朋友,她变得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会闹会撒娇...
"溪溪,我都是为了你好。"安娜看到女儿眼中的一点恨,心里蓦然抽痛,声音软了下来。
女儿离家出走的时候,她愤怒,派人暗地搜寻**结果,心慌代替了愤怒。
过了一*,变成了后悔。
安娜很想念女儿,只要有空闲就会来到鹿溪的房间里坐着,每次她抚过房间里的陈设,都能感觉到上面的冰凉。
整个房间都**了温度。
而现在,好像也没什么温度。
"每个母亲都打着为孩子好的旗号做着伤害自己孩子的事,通病。"鹿溪直言不讳。
在其他人看来甚至有些大逆不道。
因为以前的她从来不会顶撞自己的母亲。
而以前的安娜也会勃然大怒,鹿溪已经做好了被责骂的准备,谁知道迎来的反而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哥哥说对了,我这么做你一定会恨我。"
经母亲这么一提,鹿溪才想起来自己从醒来到现在,都**见到哥哥,如果哥哥知道她回来了,一定会寸步不离地来守着她。
"哥哥去哪了?"
"他让我安排去其他国家游学了。"
"你安排去的?"鹿溪的脸上浮出担忧之色,自从发生过子衿姐姐的事后,哥哥就喜欢四处游学,不过都是他自己晃悠着去。
而母亲总觉得哥哥这样有些不务正业,现在突然安排哥哥去游学?
事出反常必有妖。
"哥哥做错了什么事?"鹿溪总觉得这次游学肯定很辛苦。
事情正如她所想的差不多,鹿隐和洛明笙在异国他乡身无分文,生活过得异常艰辛。
安娜提起儿子就来气,"作为哥哥,她不该任由妹妹流落在外。"
什么叫任由她流落在外,母亲这是在责怪哥哥替她打掩护,现在责罚他去游学,估计就是让他体验什么叫真正地流落在外。
可是对于鹿溪而言,这两*不是流落在外,而是新生。
"这件事和哥哥**关系,是我求哥哥帮我的,母亲你放过哥哥,让他回来吧。"鹿溪稍稍向母亲低了头。
这会她总算是明白母亲为什么能找到她,一定是对哥哥严刑逼供了。
可怜的哥哥...
"这件事**商量的余地。"安娜**松口,她是铁了心要教训儿子。
鹿溪灵光一现,"母亲,我想联系哥哥。"
母亲不给她通讯工具,是怕她联系时择北他们,现在要联系哥哥,总可以吧?
"想联系他,还是想联系临城的朋友?"安娜一秒看穿女儿的心思。
鹿溪一时语塞。
"溪溪,你是沧溟岛的小公主,做事不能任性妄为,该舍弃的东西必须舍弃。"安娜苦口婆心地说,"临城那边就当是一场梦,梦醒了就要回到现实,他们只是..."
"是,该舍弃的东西要舍弃。"鹿溪出声打断母亲的话,不卑不亢地扬了扬下巴,"我舍弃沧溟岛公主的身份。"
一语落地,空气突然安静得令人窒息。
安娜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凝着大逆不道的女儿,咬着牙再给她一次机会。
"你刚才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
鹿溪抬眸对上她严肃的神情,缓缓地站起身来,**半点畏惧,"我的丈夫我的朋友都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存在,他们是我一辈子的财富,我舍弃不了。所以..."
安娜的嘴唇微微颤抖,瞳孔骤然往里缩去,垂在身子两侧的手动了动。
鹿溪对她眼底马上喷薄欲出的愤怒置之不理,继续讲完未说完的话,"我宁愿舍弃沧溟岛公主的..."
啪...
安娜毫不留情地挥手打在鹿溪的脸上,双眼赤红地瞪着她。
这一打,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鹿溪大病初愈,又身怀有孕,被母亲打得砰的一声摔倒在地,双手扫掉了桌上所有的金器,哐当哐当地散在地上。
"王后,小公主,发生了什么事?"守在门口的丽贝卡在听到声响后,带着两名保镖冲了进来。
只见小公主狼狼狈地摔倒在地,安娜王后怒不可遏地指着地上的小公主,张着嘴想要骂人却吐不出半个字,只有手指停在空气中颤抖。
"王后,小公主她有..."丽贝卡准备提到鹿溪怀孕的事,想到这件事是个秘密后立马改口,"小公主现在身体不好..."
鹿溪只觉得肚子疼了一下,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疼在蔓延,她**多想,在丽贝卡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没事。"鹿溪摆了摆手,依旧坚定说,"已经说过一遍了,不说第二遍也没事。"
安娜想要伸手去扶她,手脚像是定在原地,没办法移动半点,只能泄了气一样垂下来。
她看着女儿就算挨打也要坚持刚才的话,痛心疾首地转身离开,同时加派人手看守。
鹿溪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房间里过了几天,大多时候都站在阳台那里看潮起潮落。
直到她的父亲鹿天岳回来,鹿溪才看到一点转机。
两***见到女儿的鹿天岳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女儿,都还没来得及换洗衣服,就匆匆赶来。
若说安娜在家里扮演着严母的角色,那鹿天岳就是慈父。
四十七岁的鹿天岳长相英俊,体魄威武,除了身材稍微有点发福以外,几乎没什么缺点,连笑起来都没什么皱纹。
"溪溪,我的宝贝女儿呀,你终于回来了,这两*在外面玩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鹿天岳并不知道鹿溪在外已婚的事,也不清楚女儿怎么回来的,只当女儿玩腻就自己回来了。
当初他听到鹿溪离家出走的消息,就在那念着孺子可教,有他*轻时的风范,背地里没少挨妻子的责骂。
不过看着女儿脸色比两*前多了不少表情,鹿天岳心中甚是安慰。
这才像个正常的小姑娘。
只是这笑就像吃了黄连后的强颜欢笑。
"开心,在外面的这两*,我很开心。"
"那你怎么看起来一脸不开心?"鹿天岳和女儿交流比妻子和女儿的交流多,两个人的亲子关系还算亲密。
鹿溪睁着无辜的眼睛垂丧着脸,"我联系不上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