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二点,手术室的红灯熄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这几个小时里煎熬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
老爷子抢救成功。
只是他的一双腿废了,往后只能依附在轮椅上生活。
这样的结果对于时家人而言,已经是不幸中的*幸,总比没了性命要强。
老爷子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柳莉也虚弱地从手术室里出来,脸上的血色明显退了不少。
"叶太太,你还好吗?"时择西立马上前去扶住柳莉,"今晚真是谢谢你了。"
柳莉摇了摇头说:"不用谢我,只要北爷不要忘记答应我的条件就行,希望北爷能够今早履行承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时择北的身上,他们都知道他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做不到的道理。
但是了解他的人也知道,鹿溪打破了他不少原有的禁锢,涉及到鹿溪,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出尔反尔。
即使他出尔反尔,临城也没人敢多言一句。
"这件事别让老头知道。我不想他有心理负担,"时择北看似平静的叮嘱了两句,实际上的声音却压抑得低沉。
后面那句话他自己都有些听不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说出来。
总之不能让老头有心理压力,这样的压力还是比较适合放在他这里。
柳莉心中一喜,北爷是同意了。
"你放心,这事我谁也不会说的。"柳莉第一个出声,就自个儿回叶家了。
时择东看着弟弟有些木讷的样子,长吁短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多时候,他真的既佩服这个弟弟,又心疼这个弟弟,从小就承受了比他们更大的压力。
"鹿溪那怎么办?"徐雅担忧地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你是打算离婚吗?"
离婚?
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婚。
可是不离婚,又能怎么办?
时择北心里很清楚这个婚肯定要离,正是因为清楚,他连纠结和挣扎的余地都**。
"嗯。"时择北艰难地发出一声鼻音,淡淡的鼻音是如此的不甘,不甘到鼻子一直泛酸。
男人的眼眶中已经起了红,他知道自己要失去最爱的女人了。
时承奇不忍心他四叔如此难受,贴心地用一双手裹着四叔微微颤抖的手掌。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两只小手像棉袄一样温暖地包裹着时择北发凉的手掌。
"承奇,我没事。"时择北抬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他老婆最喜欢摸承奇的脑袋了。
"四叔..."时朵朵不知道该说什么,两只眼睛都哭肿了,这会还是一片**。
女孩子真是水做的。
小朋友要是知道他要离婚,是不是也会哭得这么可怜?
怎么办?
小朋友,怎么办?
时择北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个怎么办,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去开这个口。
他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去伤害他的小朋友,那个一看到他的腹肌就神魂颠倒的小朋友。
那个总会轻轻吻他唇角的小朋友。
"择北,"时择北的思绪被时择西出声打断,时择西咬着唇不敢直视弟弟的眼睛,朝着他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弯下了自己宁死不屈的腰,略带哭嗓地说,"对不起。"
时择北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家小朋友最讨厌"对不起"这三个字了。
"对不起"这三个字是全天下最没用的一句话,也是最痴人说梦的一句话,妄想通过短短的三个字而去揭过给对方带来的痛苦。
有的痛苦甚至能够折磨一个人的一生。
"满意了吗?"时择北抬眸看着面前弯腰致歉的人,她只需要弯个腰道个歉,他就要失去他爱的人。
"真的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时择西的头埋得更低了,她似乎除了说对不起以外,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时择北一脸冷漠,"我讨厌对不起这三个字。"
说罢,他牵着承奇去了重症监护室。
时朵朵拉着妈妈一块追了过去,时择东走到妹妹的面前,将她一直弯着的身子扶了起来,温柔地对她笑了一下。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对不起也没什么用,最近你就好好照顾爸爸,别再惹他老人家生气了。"
"大哥,"这种及时来的善意让时择西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你该说对不起和谢谢的不是我。"时择东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提醒她一句,"希望经过这件事,你能够好好地反思你这些*的所作所为,快点长大吧择西。"
时择西脊背一僵,本就难堪的脸色又白了一层。
原来在家人的眼里,她也是个幼稚不讲理的人,是个三十多岁了还**长大的人。
"大哥,我知道了。"时择西第一次虚心地接受了家人的教导。
重症监护室里不允许太多家属探视,只好先让两个小辈回石柒路休息,时择东夫妇**回去,就在康乐医院住了下来。
时择西和时择北姐弟两留下来关注情况,从始至终都**再说过一句话。
半夜里时承景和林静姝赶回来了,却也只能够隔着ICU的玻璃看到老爷子昏睡的样子。
他们两当即也在医院住了下来。
直到第二天中午,老爷子渡过危险期,从ICU转到了宽敞的VIP病房,大家才能近距离看到老爷子。
在外*行的时择南夫妇也赶回来了。
老爷子醒来的时候,时择西激动地上前握住他的手,"爸,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爸,你差点吓死我了。"
听着女儿哭泣的声音,老爷子的心软了一下,可是一想到她好好地把小傅这么爱她的丈夫给作没了,那股子气就下不去。
"是你吓死我了。"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倒也没甩开女儿的手。
时择西自知理亏,松开了手不说话。
"爷爷,你没事了,太好了。"时朵朵扁着嘴过去抱着老爷子,那眼泪嗒嗒的又掉。
"朵朵,爷爷没事啊,不用担心。"老爷子笑了,抬头看着几个孙子,都说没事,让他们不要担心。
其他人见老爷子在笑,这才是真正的尘埃落定地舒了一口气。
老爷子看着一家人都在,连自己未来的孙媳妇都在这里,心里舒坦了许多。
人老了,不就求个子孙满堂吗?
只是少了一个小傅。
他扫了一圈,又发现少了个人,他的小儿媳妇鹿溪不在这里。
但是他小儿子又在这里,这小兔崽子不是去泉市弄什么浪漫的求婚去了吗?
怎么回来就他一个。
"小兔崽子,昨晚的求婚怎么样了?"老爷子对自己身体倒没多少关注,反正人老总会病痛缠身。
只是这孩子的情感生活,趁着自己还在人世就多关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