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的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如她所想,时择北是因为她隐藏的真实身份而有所猜忌。
空气忽然安静,依稀能够听清两人的呼吸声。
明亮的灯光在此刻显得晃眼,鹿溪垂着眼眸,紧抿的唇一言不发。
时择北**看鹿溪,一直凝视着窗外的夜色,天上的一轮弯月,藏进了云层。
夜,更黑了。
黑夜里,你永远不知道站在你身边的人,到底是想携手相伴,还是想伺机而动。
当你看不见的时候,感官上的刺激就会变得明显。浑身都能感受到有力的拥抱,鼻尖萦绕着女儿家的清香,耳边响起真挚的声音。
鹿溪从身后抱住了他。
"我喜欢你,无论我是好是坏,我都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至于我身份这件事,我不是故意隐瞒,我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她不是不相信时择北,而是不敢让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危险。
父亲母亲要是知道她嫁给了时择北,一定会勒令他们离婚,因为他们说过,不能嫁给商人,沧溟岛的公主,只能嫁给真正的贵族。
比如沧溟岛最显赫的贵族南宫氏。
细化条件为三:手握重权、家族显赫、声誉卓著。
时择北除了第二点,哪一点都没沾边。
他是商人,何处手握重权?
时择北确实赫赫有名,可都是令人敬而远之的畏。声誉卓著指的可是好名声。
他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声,应该不是好的吧?
这要是让他知道沧溟岛的皇室有些看不上他,只怕会打击他的自尊心。
"你信我,我要真的是坏人,就不会待在你身边,到时候暴露了,你不得追杀我到天涯海角,剁手跺脚,我很惜命的。"鹿溪就差举手发誓了,急切的声音里多了点俏皮。
时择北听着听着,忽然勾唇笑了。
有时候解释就是掩饰,但有时候解释是因为在乎。
小朋友这番话属于前者还是后者,他能判断出来。
但是她一直隐瞒身份这件事,不可饶恕。
"我去洗澡。"时择北故意不表态,声音不冷不热,以示小惩大诫。
鹿溪不情不愿地松手,噘着嘴"哦"了一声。
眼睁睁看着时择北进了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淋浴声。
鹿溪仰躺在床上,凝着光秃秃的天花板,叹息的声音一道接一道。
时择北那是什么意思?
是相信她,还是不相信她?
让她琢磨别人的心思,还能行。让她琢磨时择北的心思,着实困难。
她对时择北还不够了解,只能求助他身边的人了。
鹿溪拿起手机找时承景,"你了解你四叔吗?"
时承景一天好似很闲的样子,秒回,"了解,绝对了解,小四婶你想知道什么?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
"小四婶,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看看..."
鹿溪:"十*。"
时承景:"得嘞,小四婶,你问你问。"
鹿溪立马来了兴致,翻身盘腿坐在床上,快速地把刚才的情形描述了一遍,刻意省去她身份的事。
"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只是平静地说去洗澡,**回我,在我看来好像**生气,你说他是相信我,还是**相信我?"
"废话!"时承景第一次如此肯定,"四叔肯定是相信你了啊,他这个人一向爱面子,肯定不会直接说出来,平静地转移话题就说明他相信你了。"
时承景:"小四婶,你相信我,我敢以我的人品保证。"
鹿溪:"...人品?"他有人品?
时承景有些急了:"我发誓,四叔绝对相信你了。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告诉你一个方法,你待会试一试,绝对有效。"
鹿溪想了想:"说方法。"
时承景发来一个阴险的表情,暗戳戳地说:"小四婶,我这手头还是有点紧。"
鹿溪:"十*。"
时承景:"好嘞,总共二十*,成交。待会你就装睡,然后假装说梦话来问他,他肯定回答。因为这种时候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也就不会觉得没面子。我四叔,我还不了解吗?绝对成。"
鹿溪想了想,觉得有理。
接着时承景就开始伸手拿钱,鹿溪很平静地说:"已经给你了,就上次我坐出租车赚的那二十*。"
时承景:"...?"小四婶,你特么逗我呢?
后面时承景发了无数条挣扎的消息,都是有去无回,鹿溪已经关机了。
对待缠人的时承景,***方法就是视而不见。
这是她跟时择北学来的法子。
半个小时后。
时择北穿着浴袍出来,就看见床上凸起一团,鹿溪背对着他睡着了。
之所以背对着他,是怕他发现自己在假睡。
鹿溪紧闭着眼睛,双手拽着被子,竖起耳朵听声音。
轻微的脚步声,好闻的沐浴香气。
被子忽然被轻轻掀开一角,温柔的身体靠进来,手臂长伸,抬起她的脑袋,缓缓放在他的手臂上。
动作很轻,轻得清醒中的鹿溪都觉得有些感受不到动静,更多感受到的是温柔。
对,温柔。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好像时择北对他温柔过许多次,只是她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嗯..."鹿溪身子动了一下,浓浓的鼻音哼出来,顺势翻了个身,直接钻进男人的怀里,脑袋埋进去,避免让他察觉。
手臂无意间搭在男人的胸膛,上面还有水珠,有些湿润的感觉,不似以往的滚烫,反而有些冰凉。
他洗的冷水澡。
吧嗒一声。
时择北伸手关灯,屋里一片漆黑。
他也缓缓地瞌上眼皮。
没过多久,鹿溪怕他睡着了,自己的计划无法实施,就悄悄睁开眼睛。
察觉着差不多是时候,于是闭着眼睛小声呓语,"时择北..."
闭目养神的男人忽然睁开眼睛,侧了下脑袋,在黑暗中凝着怀里的小人儿。
鹿溪心中窃喜,身子微动,继续呓语,"你相信我,时择北,你相信我。"
每个字都说得很轻,软软的语气听着还有些委屈。
鹿溪吃软不吃硬,时择北是软硬不吃,但是要分人,如果是他家小朋友,那就是软硬兼吃。
时折北打心底里是见不得她受委屈,听着软糯的梦呓声,抬起压着的那只手腕,手掌抚摸上她的脸颊,侧过身子说:"我相信你。"
轻柔的吻落在发间,柔和的眉目隐藏在黑暗中,鹿溪看不见。
鹿溪看不见他的温柔,却听到了他的信任,感受到了他的柔情。
女孩毛茸茸的脑袋又往怀里蹭了蹭,安心的嘴角上扬,撑在男人胸膛上的手忍不住轻挠了一下。
猫儿一挠人的动作令男人眸子微深,细细听着她起伏的呼吸声,不禁微微摇头。
这个小骗子。
真正是他生命地一个意外。
意外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意外的让他喜欢。
意外到明明不知根底,还是选择相信她那张骗人的小嘴,留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