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一回头,萧九月和彩屏站在马车边,茫然地四处打量,一激动把她们给忘了。
她转身回到马车边,拉了两人进门,“别客气别客气,到我家了。”又对林正说,“叔啊”
“郡主,奴才当不起。奴才当年是王爷身边的书童,您叫奴才一声林正就是。”
林晓想了想,“林正叔啊,这两个是我客人,你让人给她们安排个地方住吧。”
“原来是郡主贵客,”林正这管家招待客人就熟稔了,一边请罪一边叫了一个婆子过来,“小姐先到客院歇息。”
萧九月和彩屏舒口气,总算有让她们觉得熟悉的人了。跟着林郡主这一路,郡主看着不像大家闺秀,倒像杀伐决断的将军;侍卫长对郡主,没有下人对主子的样;侍卫们骨瘦如柴看着像流民,这一切让她们总觉得自己做梦一样。
如今林管家周到待客,礼数客套,才是世族大家该有的样子啊。
彩屏扶着萧九月低声嘀咕,“小姐,看这别院布置,我看镇南王府也不像没落的样子啊。”
萧九月拍拍彩屏的手,沉思片刻,不确定地说,“也许郡主生性节俭?”
节俭这词,用在郡主这身份上,很玄妙啊。
大厅这里,林正絮絮叨叨跟郡主介绍别院。自从镇南王一家遇难,郡主被接到宫中后,别院这里大多仆人都回到镇南关了,如今这里只有林正一个管家,加十来个老仆,连丫鬟都没有。
人少好啊,人少省钱,林晓满意地点头。
林六和牛青山们说起麒麟山的事,“郡主,我们招了五千多人呢。霍将军醒了,听了郡主的吩咐,让我们先带着这五千人编队了。山上的房子也开始盖了,入冬前一定能盖好一片。”
“够住城外的流民不?”
“郡主,那哪儿够啊。不过我们进城时听说,朝廷正让大家在官道边搭窝棚,还说等北边消息,若是好了让大家回家去呢。”牛青山高兴地说,总算事情都在变好,是不?
“郡主,阳城流寇的事儿朝廷有法子没?”
“放心吧,皇帝决定让钟豫带兵,钱让平王想办法。”
“平王爷肯出银子?”牛青山不太信,“不是说王爷们留在京城,就是为了要钱的吗?”钱没要到手,还要倒贴出去,这事平王爷肯干?
没人相信平王爷肯倒贴银子,所以消息传到敖太师府中时,敖太师也是诧异了。
“平王真的要出钱?还在召集宗亲藩王们,想他们借兵?”他看着大管家。若不是这是从小跟着自己、家人性命又捏在自己手中的管家,敖太师都要怀疑这人被人收买,来送假消息了。
宁泽天是怎么说服平王爷的?
敖太师想了片刻,“藩王们的俸银真的发了?”
“发了,奴才早上亲眼去宫外看了。藩王们从宫里运了几马车的银两出来,都说是圣上开宫中内库给大家发的银子。”
敖有期不信,“宫中内库还有几十万两白银?”
宁泽天的内库银子?敖太师嗤笑一声,是他在麒麟山的银两吧?
“带兵的将领呢?”
“高尚书让人送信过来,一早圣上让人去兵部传旨了,阳城平叛的将领,是大内侍卫统领钟豫。”
“一个钟豫,一个裴叔业,都是没打过仗的,圣上倒是胆大,敢用他们。”难怪钟豫要死心塌地地跟着圣上了,带兵出征,若是一战成功,那他就是扬名天下了。
“镇南关那边,就看南夷的了。钟豫这边,这个战功,可不能让他轻易得了。”
“父亲,流寇猖獗,他们已经打下阳城了。若是钟豫不能平叛,平州落入流寇手中,那京城岂不是危矣?那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流寇啊。”
宛城所在的浔州与平州相接,若是流寇往东边发兵,那宛城也不能幸免吧?
“父亲,浔州离平州最近”
“你急什么?宛城在浔州腹地,流寇就算从平州打到浔州,也没这么容易。再说,钟豫败了,朝廷可以再派大军剿匪。”
“父亲,流寇已经有十几万人马,若再胜了钟豫带去剿匪的王师,只怕流寇声势更加浩大,可朝廷还有什么兵马可派?”
“与南夷议和后,裴叔业的兵马就可回来剿匪,镇南关的林家军也可北上,还怕平不了叛吗?”敖太师冷冷一笑,无兵可派时,边军也可回来平叛。“再说流寇不过乌合之众。”
等宁泽天手中的兵马与流寇两败俱伤时,就是他出手的时候了。
“父亲,边军一动,边境不就拱手让人?”
“我敖家若是亡了,卫国在与不在,与我们有何相干?”
“父亲!”敖有期只觉后背发寒,若南夷打入卫国,那南边的百万百姓如何过活?夷人与卫国连年征战不休,十多年前攻入镇南关,关城附近百姓流离失所,女子被掳掠为奴,男子杀戮殆尽,几年不闻婴啼。
“父亲,三思啊!百姓可怜”敖有期冷汗涟涟,跪到敖太师身边。
敖太师气得啪一巴掌,敖有期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嘴唇出血,“你就不想想我敖氏上千族人?若圣上稳住局势,凭着你二弟那造反的名头,我敖氏就会被抄家灭族!”
敖有期一愣,顾了国就顾不了家吗?“父亲,若是您辞去辅政大臣”
“嗤你为官多少年了?为父若是辞官,圣上就能放过了?若是几年前为父辞官,或许还能保住你们的命,事到如今你且看看朝中有多少人吧。”
“父亲,那要如何阻止钟豫?”
“平州出了乱子,宛城所在的浔州离平州最近,为父挂念宛城族人,你代为父回去看看。”敖太师沉吟片刻,“反正你最近在家侍疾,直接上个折子就行。你立即赶到阳城去会会流寇。”
“你是我的嫡长子,到了阳城,等钟子归之事了了,再回来。”
敖有期明白了,自己就是父亲送到阳城流寇手中的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