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莫寒缓缓的叹了口气，“云裳，当年你出生在异大陆，我却是因那个大陆的人无法修炼，而对你心存歧视，你如今成长到今日，也应该深知这个大陆实力为尊，无法修炼，最终将会被淘汰，我那样做，也是不想你跟来这里，受委屈。”
柳云裳蓦地冷笑了一声。
来到这里受尽委屈？
在她记忆深处，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候，可不是发生在这个大陆！
然过去的早已过去，她现在，一个字也不想再提起，痛苦也好，无助也罢，那些过往，都沉淀进她的回忆，结了痂，好了疤，何必重新揭起，给自己找痛楚？
“锦瑟天赋好，可你的天赋也不差，你们两个将于明日在昆仑对决，爹只希望你对锦瑟手下留情，莫要伤及她……”
柳云裳冷冷道：“你可也曾对她如是说？”
“我自然也要如此对锦瑟说。云裳，这些年，是我疏忽你了，可你大伯他们是因我而去，锦瑟自幼失去双亲，孤苦伶仃，我岂能弃她于不顾？”
“她幼时体弱，总是生病，可柳族子弟虽多，能习会《医诀》的却少之又少……”
柳云裳淡淡道：“所以，我便学会了《医诀》，柳锦瑟既然也将《医诀》学到了第八重，想来也清楚，《医诀》这八重，是如何修炼而来的。第一重，断骨重生。第二重，伤筋饮血。第三重，食毒断肠。第四重，练火焚身。第五重，冰剑入体。第六重，咳血三升。第七重，引雷锻体。第八重，撕心裂肺……”
她语气淡淡，那些一个个血淋漓的字眼，像是从未被她经历过一般的柳淡风轻。
“那时，我四岁。为了救体弱多病的柳锦瑟，被敲断了八根骨头，练就《医诀》第一重：袪病救伤。之后，柳锦瑟总爱生病，可我总是将她救不好，所以你们迫使我一直修炼一直修炼，直到炼至第八重起死回生。”
柳莫寒面色僵滞，却说不出话。
柳云裳淡淡道：“医诀》鲜少有人能够练就，全不过是因没有几人能够承受那般炼狱之苦罢了。她的父母为救你而去，你难道不该为他们偿命去死？”
柳莫寒面色越发的难看，可事到如今，却无法反驳她一句。
“生死有命，明日昆仑之战，各安天命吧！”柳云裳漠然开口，“不送。”
柳莫寒僵了僵，良久却是一叹，“云裳，我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只望你听我一言，明日莫要将锦瑟重伤，毕竟若是她出了事，你便会成为众矢之的，被胁迫炼制《医诀》九重，十重，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啊。”
然柳云裳没有再理会他，柳莫寒只得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柳云裳始终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视线看向湖面，一只蜻蜓停住在水面之上，倏而被什么惊动，展翅离开，只留下圈圈涟漪，随风而散。
柳云裳动了动身子，而后靠着长亭坐了下来。
若那情缘当真以十重执念封印，这每一重，是否便是大帝当年的情感历程？
情怖吗？
她将手垂落，掌心拂过水面，水中凉意，似一直能顺着指尖，钻进心脏。
“秋水寒凉，莫要伤身。”
声音自背后传来，柳云裳一顿，接着手腕便被另一只手握住，一方干爽的帕子落在手上，细细的擦掉水珠。
柳云裳抬睫，看着君轻尘仔细的眉目，“何时来的？”
“有一会了。”他看她一眼，微微一笑，“今晚想吃些什么？”
柳云裳想了想道：“鱼吧。”
上战场前，都要吃顿好的，免得死了做个饿死鬼。
君轻尘笑道：“当年在魂度空间时，我们第一次一起吃东西，便是鱼。”
柳云裳目光微敛，亦抿唇道：“我后来也曾做过。”
他将她手上的水珠尽数擦干净，这才将帕子收入衣袖，就地在她身侧坐了下来，身子靠在亭柱上，哂笑道：“今晚不吃鱼，我自悦薇姐那新学了菜式，你一定喜欢。”
“嗯？什么菜式？”
“马到成功。”
柳云裳只觉好笑，也确确实实的抿唇笑了起来。
少年亦含笑看着她，目光里，尽是暖暖的关怀。
“可有听说过摩柯人？”柳云裳随手摘了朵野花在手中把玩。
既然君轻尘来到中荒，想必正是代表东盟而来，如今君家与她柳家的命运息息相关绑在一起，他自然便成了她至关重要的盟友。
“摩柯人自称无极大陆先祖，因此在大陆倍受尊崇，方才听辛野说起，你这里还抓了一个摩柯人后裔？”他目光穿过湖面，看向远空的蓝天白柳。
“那并非真正的摩柯后裔。”柳云裳顿了顿，将月关的事与他说了一遍。
月关说之所以找到她，便是因想要保护人界不至于在浩劫中彻底覆灭，却被她拒绝了，她有预感，月关还会找到她。
“他可有说为何找你？”
“并未。”
“如此说来，那个人，我也曾见过。”君轻尘缓声开口。
柳云裳一惊，“在何处？”
“东荒，只是他并未靠近，只是远远的观察了几日，之后便消失了。”君轻尘沉吟，“他的实力，或者比我如今的实力还要强。”
柳云裳不由看他一眼，微微挑了下眉，“轻尘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君轻尘一愣，接着蓦地笑了起来，少年如明月，一笑惊尘，“不过虚名，若非接受了家族传承，怕早被锦儿甩在了身后。”
“你是我前进的榜样。”
君轻尘微微一怔。
柳云裳看向他道：“我会一直前进，直到将你超越。”
君轻尘看着她，坠星落月般的眸子里，涌动着万般情绪，良久他轻轻一笑：“锦儿，你会输的。”
柳云裳站起身，难得有几分少女的挑衅道：“走着瞧吧，轻尘公子！”
她转身下了台阶，裙角拂过花丛，暗香浮动。
君轻尘微微偏首，看着她的身影，声音微扬：“今晚再加一道菜如何？”
柳云裳回首看他：“永不言败？”
君轻尘笑道：“还是心想事成吧。”
柳云裳眸光一缓：“这盘菜我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