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代叔叔收下。”君轻尘并未再做推辞,抬手接下丹盒,收起。
柳云裳微微松了口气,“他们在何处?”
“学院需要重建,慕容他们便率先赶回了天才营。”君轻尘目光微缓,“不过,他们大约会同你一起回出柳。”
水月国,雷国,石城与出柳帝国皆相距不远,昔日他们为了躲避凤族迫害,皆自毁了虚空道,眼下,也只能跟着柳云裳一起前往东临国,而后再辗转回乡。
“我打算明日启程。”柳云裳开口。
君轻尘身子一滞:“不多留些日子?”
“凤族此前曾派遣一支力量前往出柳,我们需赶在他们之前抵达。”柳云裳虽然未说谎,但事实,她并不怎么担心,只是既然东荒的事已经解决,便再没有耽搁的必要了。
这个借口,好用。
君轻尘正色道:“若是如此,确需尽快赶回,我让君族多派些人手来助你。”
“不用,他们还不是我的对手。”柳云裳眸光微闪,岔开话题,“去学院走走好了。”
君轻尘一怔,而后笑道:“好,我陪你。”
*
战后的学院,一派萧条。
便是连狡黠的月光,落在地面,也变得冷瑟。
久无修剪的奇花异种,倒是开的热闹,便是夜色深重,却也争相夺妍,浮动暗香。
不远处,竹子搭建的小屋,氤氲在月光里,柳云裳远远的便看到一个憔悴老者,正抱着扫帚,靠坐在竹门前在,正在打盹。
柳云裳不由看了一眼君轻尘,他竖起食指,轻轻的“嘘”了一声,而后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学院导师,大多被迫离开了学院,留下来的,也只有长老阁的几位长老,眼下,长青长老和邢海长老皆陨落在阴狱和金丝蜘蛛手里……然木老似乎一直不曾离开。
君轻尘上前,小心的将小老头背起,而后送到竹屋里,让其安睡,旋即走出,却见柳云裳正盯着地面成堆的叶子看。
他微微矮身,一手撑着膝盖蹲伏,随手捡起一片叶子道:“凤族掌控东荒后,学院的许多导师被迫离开学院,仅剩长老阁的几位长老,然长青长老与邢海长老,皆死在金丝蜘蛛和阴狱手下,反倒是木老,大约是他们觉得木老疯疯癫癫,懒得理会,这才避过一劫。”
柳云裳眸光微闪,李长青和邢海,虽然性情不同,可却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的星卦便是从邢海那里习得,却未料当年一别,却成了永别。
“院长与秦修长老如何了?”柳云裳松开手中叶子,任由它们被风吹散。
君轻尘亦站起身:“修长老被蛛丝重伤,生死难测,院长亦被蛛丝所伤,眼下正在闭关。”
“去看看。”柳云裳开口。
君轻尘点头,旋即抬手揽住她的腰肢,身形一掠,再出现,已是在学院后山。
山峰巍巍,造型简朴的楼阁,静默的矗立在山巅处。
两人方一出现,一道声音便传了过来:“进来吧。”
是独孤影。
君轻尘上前一步推门,与柳云裳一并走入。
楼阁内,点着一盏旧灯,独孤影正盘坐在软垫上,面色微白,在他身后,是一动不动的秦修。
独孤影看向柳云裳,神色里难得有了几分的温和,“没想到你这丫头还会回来。”
柳云裳淡淡道:“顺路罢了。”
独孤影嘴角微微的抽了抽。
君轻尘笑道:“院长,锦儿医术绝顶,便让她来为秦修长老疗伤好了。”
言外之意,独孤影挡着道了。
独孤影只得起身走开,慢声道:“那蛛丝确实磨人,秦修这把老骨头,委实被折腾坏了。”
如独孤影所说,本就瘦弱的小老头,此时此刻,已然干枯的像是一把老树干,眼睛紧闭,面色蜡黄,躺在那里,像是一具千年干尸似的。
他身上更是伤痕累累,蛛丝勒在血肉里,使得本就严重的伤势,变得更加糟糕。
最棘手的是,那些蛛丝大多已窜入他的肺腑,与五脏缠成一团,若是她以魂火化掉那些蛛丝,恐怕一不小心,便会让这小老头彻底的送了命。
柳云裳头也不回道:“你们出去说。”
正说话的独孤影适应力极强的看向君轻尘道:“我们出去说。”
君轻尘好笑道:“好。”
房门被轻轻关上,柳云裳这才将魂火捏成细细一根,而后以武力包裹着,缓缓的探入秦修体内。
以魂火淬炼人体,本就是极为痛苦之事,当然,对于药师和先天魂火的人来说,或可忍受,可对于寻常人来说,却如坠无间地狱。
虽然柳云裳以武力包裹着魂火,可那魂火一入体,一直昏迷的秦修便猛地睁大眼睛,刚要痛苦的喊叫出声,便被柳云裳随手以帕子塞住了他的嘴。
柳云裳又是神念一动,青藤窜出,直接将小老头给捆住,而后丝毫不理会小老头痛苦睁圆的眼睛,而后推着魂火,向他的肺腑窜去。
*
门外,独孤影拿着棋子,落在棋盘上,目光扫了一眼君轻尘道:“这似乎并非你平时水平。”
君轻尘,实在是千年难遇的天才,他生来荣耀,却没有一丝年轻人的浮躁,这样的学生,便是独孤影,也不由的欣赏。
自他受伤,君轻尘会常来与他下棋品茶,孤寂的日子,倒也多了些明亮。
君轻尘一怔,这才看向棋盘,却见自己的棋子已经死了大半,当下无奈道:“心有所惑。”
独孤影道:“是心有所惑还是心有所想?”
君轻尘一怔,接着笑道:“院长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旋即拿出白子,下了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独孤影微一凝眉,拿起黑子,思虑良久,方谨慎的放在一角:“轻尘,你前面分明有路,却为何误入迷途?”
君轻尘捏着白子,怔忡了半响,方道:“这也许,也是我的宿命。”
如果冥冥之中,真有天命,他命运的尽头,又是什么?
柳云裳出来时,棋局刚好结束,柳云裳看了一眼,君轻尘输了,且输的有些匪夷所思。
君轻尘亦有些愕然的看着那棋局,久久的回不过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