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多少次看他昏厥过去了，到后来，总是能醒转过来。

这一次，定也不会例外，对吗？

柳云裳手指一紧蓦地开口：“洪荒。”

“嗯。”

“它死了？”柳云裳声音微有些拔升。

“并未。”洪荒声音沧桑，“给它喝些精血。”

柳云裳这才想起，自己的心头血，可以救它的性命。

快步走进陋棚内，不等龙龙反应，便将他推了出去。

陋棚内除了铺垫的茅草外，空无一物，好在那茅草是龙龙新捡的，胜在干爽。

柳云裳掌心一闪，匕首插进心脏。

痛，顺着心房，丝丝缕缕的蔓延开来。

鲜血滴滴滑落，柳云裳的目光也似被染了一丝血色。

上一次分别，还是在坠落之都，他只手可抗猿魔，没有一丝虚弱之气，短短几日，竟虚弱至此。

血液化线，丝丝缕缕渗入它体内，冷冰冰的狐身似终于有了些温度，软软垂下的狐耳微微的动了一下。

“洛玉堂？”

柳云裳瞳孔微缩，声音紧绷绷的，唤了一声。

它紧闭的眼睫微颤，缓缓抬起，血红的眸子微有些茫然的看了柳云裳一眼，旋即狐身挪了挪，将头往她怀里靠了靠，又闭上了眼睛。

柳云裳只觉心口被针刺了一下，身子微微一滞，旋即抬手，将它抱进怀里。

余晖穿过破损的屋顶，昏黄，婆娑。

她坐在那里，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她是医者，可医天下人，却独独医不好他。

第一次，她觉得，医术之于她，宛如鸡肋。

柳云裳抬手，掌心落在他身上，声音微浅：“洛玉堂，我……不许你死。”

纵使世人怨他，厌他，恨他，可总有一个理由，让他活着。

即便他身处黑暗，即便他四面楚歌，即便他在这世间，已行走了太久太久……那寂寂孤独的路上，总会有人作陪。

总会有……不是吗？

她的声音浅若清风，低不可闻，它却已然睡熟。

＊

龙龙端着薄羹走进来时，柳云裳正靠坐在棚壁里，眼睫紧闭，似是睡熟。

龙龙轻手轻脚的放下薄羹，视线惊异的落在柳云裳怀里的小狐狸身上。

这只小狐狸，以往还能在家中见到，可后来变消失了，云裳姐姐不说，他们自也不敢问的。

小狐狸是受伤了吗？

为什么满身的血？

龙龙抬手，想要轻轻的抚摸一下它，然正紧闭眼睫的柳云裳倏地睁开眼睛，冰冷的杀气骤然袭来，龙龙吓了一跳，一屁股便往后坐去，下一瞬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拉住。

看清是龙龙，柳云裳眸底的杀意蓦地散了，大约是神经太紧绷了，竟然直直的睡了过去，可突然的气息靠近，使得她倏地惊醒。

“云裳姐姐……”龙龙睁大了眼睛。

柳云裳看向窗外：“几更天了？”

夜色很沉，似有浓柳翻滚，远处，有山峰呼啸，能听到怒号的风声。

“三更天了。”见云裳姐姐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龙龙这才轻轻的松了口气，“似要下雨了，云裳姐姐，你往那里坐一坐，莫要被淋着。”

龙龙将干爽的蒲草往不漏雨的地方铺了铺开口。

柳云裳未说话，亦未动弹，只垂睫看着怀里的小狐狸，它似从未醒过。

双魂消散，唯有的天魂还在消耗着命元，若她不能及时的找到织魂灯，是不是他便再也不可救了？

一道明亮的闪电滑过天空，陋棚陡然被照亮，接着又陷入无尽的黑暗，只有龙龙手里端着的灯烛，被门缝里挤进来的风，吹的东摇西摆。

柳云裳抬手，将接满血的瓷碗又送到它嘴边，喂了下去。

“云裳姐姐。”看到那波光潋滟的鲜血，龙龙睁大眼睛。

接着他又急声说了些什么，可声音却被倾盆而下的大雨淹没。

柳云裳体内武力运转，淡淡的白光将整个陋棚笼罩，飞溅下来的雨滴，与能量罩相碰，砸出白花花的一线。

柳云裳又扯出浴桶，将五色晶液灌入，魂火缭绕，将五色晶液缓缓加热，这才抬手，将狐狸放进神泉水内。

血迹在五色晶液的浸泡下，消散如烟，原本脏兮兮血淋漓的皮毛渐渐恢复原本的色泽。

待它重又变得干净，她方将它抱出，大大的毛巾将它裹住，她才开口：“龙龙，你也泡一炮。”

看着那波光潋滟的五色晶液，龙龙睁大了眼睛。

浓郁的灵气不受阻止的钻入他的毛孔皮肤，那一瞬，他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想到自己一个男孩儿，竟然在云裳姐姐面前泡澡，龙龙微微有些忸怩，被柳云裳清淡的扫了一眼，蓦地一个激灵，忙忙的跳进澡桶。

“抱元守一，归于本心。”柳云裳抱着狐狸开口。

龙龙缓缓闭上眼睛，双手结印，跟着柳云裳的指导开始进行修炼。

柳家众人自逃出出柳后，便再无人指导修炼，再加上条件的艰苦，更让他停滞不前，然云裳姐姐的话却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原来，竟还能如此修炼。

龙龙心口微酸，他要变强，他要站在更高的地方，再不让云裳姐姐扛着家族重担。

“静心收神！”

察觉到龙龙心绪波动，柳云裳蓦地沉声冷喝。

修炼最忌讳心神浮动，一旦走火入魔，后果将不堪设想。

龙龙小脸一变，忙将浮动的心绪沉下。

外面大雨倾盆，然陋棚内却静谧无声。

远处。

高殿寒窗里，炽亮的白光将室内的一切，照的亮如白昼。

站在窗前的少女，脸色阴郁，在她身后，俊之指尖微动，正在调戏一个提线木偶。

那木偶表情丰富，能哭能笑，甚至能发出尖利的声音，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似调戏腻了，俊之将手一收，看向灵月道：“月儿姐姐是要看一夜么？”

灵月面色阴寒：“那洛柳澈方一来，竟敢便如此陷害于我，师父生性多疑，此次即便没有处罚我，可心里必然已对我生成隔阂！该死的洛柳澈，此仇不报，我灵月便死无葬身之地！”

俊之把玩着那木偶，笑道：“若他只是个野心勃勃，想要争夺首席弟子之位的小子倒也好解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