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恨柳与牛望秋彼此都能看出各自脸上的精彩表情。**** .2W.但是有所不同的是,牛望秋脸上是一脸的讥讽之色,而花恨柳的脸上的表情却不是简单的用来描述情绪的词汇可以形容的,牛望秋觉得这张脸实际上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这不是花恨柳对于宋长恭与关州方面的背地勾当无动于衷,只不过是因为他心里五味杂陈,已经不知道是要用愤怒还是无奈,抑或是失望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了。
他有些麻木了。
吸取了昨日的教训,今日来时牛望秋与花恨柳是带了垫饥的吃食来的,不过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将商谈安排在了下午,而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两人为了避免错过愣是坚持着等了下来。
中午匆忙吃了些东西,被暖洋洋的日头晒了半天,两人竟然有些昏昏沉沉想要睡觉了。正强打着精神坚持时牛望秋出了个主意:反正下午才会开始,中午头不如直接去那议事堂里歇息一下。
花恨柳本来尚觉得太过于荒唐,不过禁不住牛望秋老是抱怨他老人家年龄大身子虚,也便依了他。两人趁着没人溜进议事堂里,却也不敢正大光明地在屋里睡下,挑了半天地方,觉得房梁虽然地方了些,不过安全性显然要更高一些,于是便各找了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打算眯一会儿歇歇便罢。
不知道是因为今日双方商谈的时间提早了些还是因为牛望秋与他睡得深了些,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正见议事堂外赵阿媚的声音传来,此时再想出去结果便只有一个:撞个正脸儿瞧。
一边心中叫苦不迭,一边老老实实地躲回原处,心中更是一个劲儿地祈祷:千万莫让笛逊发现!
他二人自然不会知道,笛逊出于策略方面的原因并没有亲自参与今日的商谈,也是出于锻炼笛响的目的,临时安排了笛响全权代表自己。正因为如此,当笛响的身影出现在议事堂中时,花恨柳的心几乎要激动得跳出来:这是干嘛?难道老天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自己,他真的存在么?
老天自然是存在的,否则的话又怎么会有四愁斋历代掌门天然掌握的“天谴”存在呢?
不过,此时的花恨柳并没有往这方面深想,即便是想了,也多是会将其看做是一个玩笑罢了:若真有老天,他又怎么会不开眼到让自己沦落至此呢?
笛响的实力虽然不错,不过实话来照着花恨柳、牛望秋的境界还差了不少……至于他的父亲笛逊的实力,花恨柳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根据从独孤断那里听来的话,再结合自己昨日见到笛逊时的危险感来看,对方的实力恐怕要比着自己还要高。
不过,也仅仅是高一线而已。
这种感觉并没有什么依据,花恨柳只是有这样的直觉,而当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直觉往往是很准确的。
排除直觉,花恨柳自然也不愿意对手是一个可以轻而易举将自己碾压的恐怖存在——从这方面来看,或许他的直觉只不过是因为他心中的恐惧罢了。
只不过此刻恐惧已经变成了一种复杂难名的情绪,尤其是听到双方毫不晦涩地将留州、饶州作为相互之间利用、谈判的筹码时,他更是心冷:宋长恭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不错,虽然他为留州、饶州作为双方相互利用的筹码一事感到不快,但是这种不快只是基于一种名为“可惜”的情绪,真正令他感到不满的是宋长恭,他不满经营了整个蜀国王朝四百多年的宋氏一族,最后能够有资格继承大宝的宋长恭与宋季胥,竟然都是如此作为!
宋季胥也便罢了,虽然有裴谱撑腰,不过因为太早地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如今天下几股势力皆不与他相好,若不是信州、吉州莫名到了他的手里,注定了短期内难以有什么作为;宋长恭可不一样,先不开始与他结盟的熙州、卫州,便是昆州——虽然名义上是归他所有,但实际却是掌握在四愁斋手上——也将他视作可以信任的伙伴。
可以想象,若是今日不知道他与关州之间的这些交易,先不杨武、萧书让会不会继续支持他,便是如今仍处在观望状态的先朝旧部遗老,只要是振臂一呼,哪个不能聚集起一只不容觑的力量来支援他?到最后,恐怕全天下都要被他骗了去!
他心中不快,不快在自己竟然看错了人,不快在他被人欺骗。
若不是牛望秋一直示意他稍安勿躁,恐怕他此时就要跳下梁去先将赵阿媚绑了,再提头去杀了宋长恭才算了事。
不过,也幸亏牛望秋才使得他冲动下来之后去想了这样几个问题:宋长恭与关州媾和之事墨师兄知不知道?花语迟知不知道?他们若是知道了,态度究竟是赞成还是反对?若是反对,那么他们现在的处境又是怎样?
此时想一想,花恨柳倒是觉得墨伏那里好像早就知道宋长恭不对劲了,否则也不至于对佘庆出那样的话来,是让田宫早些从定都城回大营怕也是正话反了,如此看来倒也不必为他多担心什么……可是花语迟却不好了,毕竟花恨柳不知道几次未见到花语迟实际上是宋长恭有意为之,而他更不会知道就在昨日花语迟还陪着宋长恭到了饶州的封将台转了转。
随着笛响一声畅快的“好”字出口,赵阿媚与他的谈判也到此为止了,剩下的大概也只剩下双方将内容落实到书面上,随后各自签字画押便可。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双双走出了议事堂,估计是各自忙去了。
二人的身影逐渐步出门外消失,议事堂的两扇门也随之重新紧紧闭合,屋内又陷入了一片晦暗之中,静等了一会儿感觉不会再有人来了,花恨柳与牛望秋两人这才从梁上跳下。
不过,跳下后的两人却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无言地坐了下来,谁也不话。
过了盏茶的工夫,牛望秋终于憋不住了,问道:“就这样呆着?”
花恨柳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却也知道此时的牛望秋肯定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番玩味的嘲讽模样,可以想象他的眉毛是紧皱着的,或许他此时脸上还带着笑,只不过这笑容看上去略有些苦涩的意味罢了。
“打得过吗?”花恨柳不回答他的疑问,反而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打不过……”牛望秋沉默一会儿,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与对方的实力相比,还有着一些差距。
而这个差距,却是不可逾越的。
“当时是谁在屋里歇一歇凉快来着?”花恨柳出这句话时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气,不过牛望秋却也听出这其中掩饰不住的怨意。
这让他很不高兴:“你不也同意了吗?进来以后你若是不睡得那么香,咱们怎么至于被人堵在屋子里?再了,也不是没有收获不是?起码你知道在饶州边上的那个人面具下面是怎样丑恶的模样了吧?这样的话你也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吧?”
到这里,牛望秋见花恨柳不应,知道他也有些理亏,更是得理不饶人,开始替自己叫起屈来:“我一个老人家,听你找我帮忙的时候我可没有不忙你啊,结果呢?你倒是好,得了便宜卖乖也就是了,还要埋怨我……若不是灯笼跟你走得亲近,我才懒得理你!”
“嗯?你帮我难道不是因为你与杨武的关系好才来帮我的吗?”听他这样,花恨柳反倒是觉得惊讶,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将眼前的牛望秋与当时在熙州遇见的那时的牛望秋看作是重合的一个人,也默认为牛望秋之所以这样肯帮助自己,都是因为当初在熙州的传功情分,却没有想到原来他一直是因为不放心灯笼跟着自己,所以才跟着肯配合的。
“哦,忘了告诉你了,昨天上午灯笼与杨简、雨晴他们就走了。”经牛望秋一,花恨柳想起来这件事还没有跟牛望秋过,略带歉意地表示道。
“走就……走到哪里去了?”意识到这么重要的一件事花恨柳竟然死到临头了才告诉自己,牛望秋不禁大怒,不过生气之余更担心的却是灯笼的去处。
“定都城去了,那里有徐第一,有田宫,路上有黑子,安全有保障,你不必担心。”花恨柳自知理亏,对牛望秋的怒气也不在意,拍着胸脯向他道。
“不必担心?你脑子是用浆糊做的吗?”原本以为牛望秋会放松下来,却不料他竟然比着方才怒气更盛:“宋长恭啊!宋长恭的贼窝、虎口知不知道?去那里能安全?”
“那你还能去哪里?就呆在关州,跟你、跟我呆一起?”花恨柳笑笑,指了指门外:“先想办法把那人打发掉再吧!”
门外有人。
这是花恨柳与牛望秋在笛响走出议事堂时才发觉的一件事,他们本来以为对方也会随着笛响的离开而离开,却没有想到对方这会儿却一直站在门外头,既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自然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在整个关、饶、留三州,实力能够达到这种境界的人不多,能够出现在笛府之内的更是只有一人才有可能。
那个人叫做笛逊,据来关州的路上时独孤断所,那是一个强悍到可以打得自己满地找牙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