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太史慈二将都不是愚忠的将领,他们对曹昂忠心的同时也心怀大义,悲天悯人,身具是非观。
眼前这郭汜虽然只是一个跳梁小丑,但是因为其的暴虐无方,所害死的关中百姓恐怕得以数百万计。
所以赵云太史慈二将都怀着相同的心思,在乱军之中一枪挑死这厮就太便宜他了,必须把这家伙生擒活捉,让其接受正义的审判再死。
二将勇勐无匹,左右包抄,在慌乱的西凉军中杀出一条血路,直奔郭汜而去。
郭汜看到自己麾下军兵被曹军砍瓜切菜一般斩杀,心中不由得又惊又悔。
惊的是,听闻这曹军也是黄巾军的底子,可战斗力跟同宗同源的白波军有天壤之别,简直强大到让他难以置信的地步。
同时令他后悔的是,此次太过于轻敌大意,只带了先锋军前来追赶,后面的主力还没带来。
此时他于乱军阵中陡然见到对方两员战将向他杀来,迎击的军兵如被船头斩开水面一样,纷纷向两边避让。
郭汜审时度势的观察一下,左边那员黑袍将看起来勇勐干练,不好对付。
而右边那员白马白袍将,看起来是个小白脸,似乎更容易对付一些。
于是他怒吼一声,挺枪向软柿子赵云迎了过去。
两人相向而行,很快碰面。
郭汜力求速战速决,挑杀敌将,逆转战局,抖枪便向赵云刺了过去。
他在西凉军将中,武力虽然不是顶尖的,但至少也排在前列,所以对自己的武力很是自信。
可是对面的赵云却不慌不忙,轻松磕开来抢,抖手挽出六个枪花,将郭汜身上要害全都笼罩在内。
郭汜根本无法分辨赵云的抢是从哪一个方向攻来,心中不由大骇。
好在他作为西凉军将,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术非常精湛,匆忙之中他将身躯完全隐藏于左侧马背之下,如此才躲过那夺命一枪。
“你……你是谁?跟张绣什么关系?为何会用他的枪法?”
郭汜身体坐正之后,接连发出灵魂三问。
在以前董卓麾下诸将之中,若论武力,吕布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但吕布乃是并州军出身,跟凉州军将并不怎么融洽。
在纯正的凉州派系军将中,武力共认第一的乃是张济的侄子张绣。
那张绣一条长枪,在整个西凉军中无人能敌,因此赢得了“北地枪王”的诨号。
郭汜虽然没跟张绣比过,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绝不是张绣的对手,比也是自取其辱。
此时郭汜惊奇的发现,眼前这员青年将领的枪路,跟张绣同出一辙,而且似乎比张绣更为狠辣。
此前他曾听与张绣交过手的同僚说过,张绣这一脉枪法讲究虚虚实实,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而挽出的枪花,那说到底就是迷惑人的虚招,实战之时越多越好。
张绣出手极限是五个枪花,已经称雄于凉州军,而眼前这青年方才随手刺来的,却明显是六个。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赵云虽然比张绣入门晚许多年,但赵云是童渊的关门弟子,得到了童渊的真传,继承了百鸟朝凤枪法的精髓。
而张绣与张任所学便要差许多。
赵云扬起长枪冷笑道:“还不错,竟然认识我这枪法。
那这一枪你认得么?”
他说着,抖手又向郭汜刺出一枪,枪头乱颤之下,有七个枪花向郭汜刺去。
这次枪尖笼罩范围更广,不止盯准了郭汜身上所有要害,连躲藏的位置也尽数封死了。
这些枪花并非完全都是虚招,其中有一枪乃是真实的,只不过郭汜根本不知道该封挡哪一枪而已。
他大骇之下,仰面想要在马鞍上使个铁板桥。
可是赵云的枪尖正从他盔甲的下摆插入,贴着他腹部的肉皮一直捅到胸前,然后双臂用力一挑,郭汜庞大的身躯顿时离开马鞍,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一丈多远,重重的摔在前方一块空地上。
郭汜被摔得七荤八素,刚想起身,太史慈已然杀到,锋利的枪尖抵在他的脖颈一寸处,嘲笑道:“郭大将军,想死想活?”
郭汜自知落入对方手中,断没有生还的道理,把心一横,眼一闭,脖颈主动向太史慈枪尖撞了过去。
可是没想却撞了个空,太史慈早已经撤回了枪尖。
他跳下马来一把採住郭汜的盔甲,伸手便扇了对方两个耳光,冷声道:“国贼,想死?没那么容易。”
郭汜挣扎着抡拳头向太史慈打了过去,太史慈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掰,卡察一声,那如孩童大腿粗的手腕竟然被他掰折了。
郭汜痛入骨髓,但是却咬牙硬挺着,对太史慈怒目而视。
此时他心中已经万念俱灰,看来眼前这员将领武力也远胜于他,刚才无论怎么选,都是被擒或者被杀的后果。
很快战场就接近了尾声,西凉军没有人投降,被尽数围歼,只有极少数人逃了出去。
这倒不能怪曹昂出手残酷。
毕竟在这种情形下,他既不敢把降卒收编,更不可能把他们放走,所以一刀杀了才是最省事的选择。
这也就是历史上为什么会出现那么血腥得杀俘惨剧的原因。
想来史上的长平之战,白起俘虏四十万赵国降卒,不杀了又能作何安排呢?又怎有那么多粮食养俘虏?
接下来曹军开始打扫战场。
其实曹军装备精良,根本看不上西凉军的武器铠甲,但是西凉军的马匹却是曹军所欠缺的。
西凉战马受外血良马影响较大,且当地环境特殊,多高山草甸型草原,气候较为湿润,更容易繁育出体格高大的马种。
所以西凉战马大都高大健壮,天赋异禀,耐力超强。
郭汜手下本来有千余骑兵,经此一战,曹昂聚拢了有六百多匹西凉战马,如此他可以装备更多的骑兵了。
随即他便押解着郭汜,回归前方曹阳天子驻跸之处报捷……
……
话说韩暹带领仅剩的十余骑狼狈的逃回曹阳,前去面见天子。
虽然战败,但他们的嚣张跋扈却丝毫未减,毫不理会羽林军的阻拦,仗剑来到天子驾前。
如今经过曹昂的进贡,天子的境遇比此前稍稍好了些。
不止每人难得的吃了顿饱饭,而且有了数辆马车,皇后以及贵人美人等,均可以进到车内,再也不用时刻暴露在外臣面前了。
就算这个时代对女性束缚还没有那么厉害,但是女卷总在外人面前抛头露面,总是不雅。
只不过马车才能装几个人?大部分妃嫔宫女以及公卿还是暴露在外面。
韩暹大摇大摆的来到刘协车驾跟前,简单一拱手道:“陛下,西凉军太厉害,我们打败了,七千大军全军覆没,西凉军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固然刘协以及众公卿对韩暹等人印象也不好,但是听到他们战败的消息,所有人还是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怎么会败?”刘协清澈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慌乱。
他今年也不过只有十五岁,虽然经历坎坷,但却从来没有打过仗。
他只知道,若被西凉军抓回去,从此又要过上暗无天日,毫无尊严的日子。
连他身边的宫女都能被西凉军将随意抢夺,他这个皇帝当的,当真是窝囊至极。
韩暹不耐烦的道:“不是说了么,那西凉军着实强悍,我等轻敌大意,中了他们的埋伏。”
杨彪在旁边沉声道:“那曹将军不也曾率军前去阻击,怎的不见他归来?”
相比于皇帝,杨彪等众公卿更是不愿意回长安。
在李傕郭汜手中,他们甭说尊严,连老命都随时能丢。
那李郭二贼不止不把他们当成官员,更是不把他们当人看。
“我们根本就没在一起,”韩暹撇了撇嘴,对杨彪道:“老……我命他另行构筑了一道防线。
不过我七千军马尚且败在西凉军手下,他那区区三千人,又怎能阻挡得住贼兵?”
听了这话,现场遍野哀鸿。
无论天子皇后还是公卿宫女,全都发出悲鸣之声。
想来韩暹所说的没错,白波军七千人挡不住追兵,曹昂三千人必然也挡不住。
其实西凉军的厉害他们也是知道的,毕竟此前在东涧一战,董承杨奉杨定等麾下的军兵,论人数也远胜于西凉军,但是一战之下,却是西凉军大胜,令无数官员及家卷落入敌手。
所以白波军与曹军抵挡不住西凉军,也在情理之中。
“那该怎么办?难道又要回长安为囚?”刘协有些慌了,搓着手在马车前走来走去,那冠冕上的珠串也杂乱无章的乱摆。
“陛下,”这事韩暹道:“为今之计,唯有让臣保护陛下与皇后乘车马先行东进,臣麾下数万军兵正在从孟津北渡黄河,只要我等与之汇合,便再也不用担心西凉军追击了。”
“让朕先走?”刘协看了一眼四周。
虽然从长安逃出来颠沛流离,随行之人数度被截杀,死伤惨重,可是此时依然还有数千人围在他身边。
这些人中有忠于汉室朝廷的一众公卿及其家卷,也有服侍他的妃嫔宫女宫人,还有保护他仅剩的几百军兵。
这些人当初都是因为信任他,从而跟随他离开长安的,此时也正眼巴巴的看着他,满脸都是乞求之色。
“这马车才能坐几个人?朕若走了,这些追随朕之人怎么办?难道拱手送于西凉军?”刘协反问道。
“贼军将至,陛下还思虑那么多做什么?”韩暹气急败坏的道:“要是留在这里,所有人都被重新抓回长安,这大汉朝廷还有什么前途?
若陛下跟臣离去,等返回洛阳,就可以重新招兵买马,东山再起。
陛下也就像当年的光武皇帝一样,成为中兴之主。
这么简单的一笔账,臣这粗人都能想的明白,难道陛下想不明白?”
韩暹越说越着急,不由自主的挥舞着拳头,张牙舞爪,向前走了两步。
刘协看到对方那张大黑脸面目狰狞,身不由己的扶住了车辕。
“放肆!”这时就听皇帝身后的车厢里传来一声娇斥。
车帘打开,就见车厢里除了有伏皇后外,还有薛美人。
那薛美人人如其名,肤白如雪,圆圆脸蛋一笑时,两个浅浅的酒窝出现,很是娇俏可爱。
只不过她薛氏并非什么名门望族,所以入宫之后为人低调谦逊,乖巧听话,深的皇帝皇后的宠爱。
此时她见到皇帝受到威胁,顾不得害怕,当即冲出马车挡在刘协面前,怒斥韩暹道:“你好大的胆子,陛下不允,难道你还要逼迫陛下不成?”
这时候太尉杨彪,执金吾伏完,卫尉士孙瑞等朝臣全都围了过来。
杨彪手持一把生了锈的铁剑,怒声喝阻韩暹道:“你想干什么?
难道还要效彷李傕郭汜挟持陛下?
若李郭叛军追来,我等就算拼上这把老骨头,也要保护陛下周全,用不着你在这里离间我君臣。”
刘协见到这么多朝臣保护自己,心中顿时有了底气。
虽然韩暹说的倒也没错,留在这里,等贼兵追来,有极大的可能被重新抓回长安,若抛弃一切,乘坐马车跟随韩暹离去,逃出生天并不难。
可是那样就必须把这身边拥护他的老臣,以及宫女妃嫔都要留给西凉军。
刘协凄然道:“诸卿不负朕,朕必不负诸卿,他李傕郭汜要想对诸公不利,那就先杀了朕吧。
朕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等他。”
说完,刘协赌气似的坐在了地下。
那一众公卿感动的热泪盈眶。
他们大都头发胡须已经花白,一起跪在土地上,齐声高喊道:“陛下圣明,臣等惭愧。”
更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涕泪横流的昂天大哭道:“大汉的列祖列宗啊,您睁开眼睛看看吧,您的子孙圣明无比,却被贼人欺负至厮,他都逃出了贼窝,却又被贼人追杀,您快显显灵,救救您的子孙吧!”
他这一哭,触动了所有汉室老臣的心事,顿时旷野之上哭喊声震天。
这些年他们委屈求全,在李傕郭汜这等粗鄙武夫淫威之下讨生活,只为小心呵护着大汉朝廷这座千疮百孔的大厦不倒,过的也着实艰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