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曹昂已经率军杀到那蛾贼首领近前。
那首领还没来得及张口斥问,旁边的典韦已经抡开右手铁戟砸了下去。
那人慌忙举起长枪封挡,只听“卡察”一声,枪杆竟然被铁戟砸断。
典韦铁戟有四十斤重,再加上他力大无穷的下砸,当真有千钧之力。
铁戟砸断枪杆之后余势未消,顺便把蛾贼首领的脑袋给砸的粉碎。
只这一下,便把其余蛾贼给吓懵了,他们拿着手里的武器,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曹昂带领赵云太史慈一阵冲杀,蛾贼顿时被杀的鬼哭狼嚎,抱头鼠窜,仅仅十几个呼吸便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全都扔下武器,跪地投降。
“尔等是谁的人马?”曹昂问道。
“我们……我们渠帅乃刘辟刘大帅,”有人低声道。
“这次出来劫掠,带了多少人?”曹昂又问。
那人迟疑了一下,道:“一共……八百人,分成四路,每路前去劫掠一个村子。”
这时候,突然太史慈指着来时的方向叫道:“公子快看,那不会是咱们路过的那个村子?”
曹昂回头向东一看,只见天空中弥漫着阵阵浓烟,大约正是虎子和香香那个村落。
曹昂心头一凛,翻身上马,命令道:“步卒留下,骑兵跟我回去。”
曹昂率领赵云典韦太史慈等三将,以及百十骑兵,策马呼啸向回而去。
他们越往前走,感觉天空中的烟尘越大,曹昂心中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人都是感性的动物,如果一个不认识的百姓被寇匪杀死了,也许不会激起任何情绪波澜。
但是只要跟打过交道,那老人,那少女,那孩童的音容笑貌,已经印在了曹昂的脑子里。
而且那老人还曾想着把孙女送给他,那祖孙三个就不再是冷冰冰的符号,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温度。
十里的路程,对骑兵来说,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他们眼前的村落,已经有好几家的茅草屋已经被点燃,滚滚的浓烟涌向天空之中。
村口横七竖八躺着十来具尸体,那就是仅剩的村民们。
本来他们已经穷困的活不下去,可是越穷越遭贼抢,如今竟是连命都没有了。
“虎子,香香!”曹昂顾不上其他,纵马冲入浓烟之中,径直来到那座养蜂的小院。
虽说那茅草房还没着火,但是篱笆墙已经被踏的稀巴烂。
屋檐下,养蜂老者双眼无神,搂着已经闭上眼的孙女。
香香领口的衣襟被撕扯开,嘴角流出一律鲜血,长长的睫毛低垂,像是睡着了一样。
而旁边一根竹竿上,虎子小小的尸体正挑在杆头,他手中的风车落在地下被踩的稀巴烂,而且沾满了他自己的鲜血。
看到这等场景,曹昂只觉得头皮发麻,脑中一片空白。
回想起一个时辰之前,虎子还拉着他的衣襟喊哥哥,香香给他沏蜂蜜水,一说话就脸红。
可是转眼之间,全都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谁干的!是谁干的!”曹昂瞪着血红的双眼,环顾四周道。
太史慈蹲在香香的尸体跟前,咬牙切齿道:“是嚼舌自尽的,不用说,必是那蛾贼想要图谋不轨,香香姑娘为保清白,愤然自杀。”
曹昂脑海中似乎回现了当时场景。
四五个彪形大汉,色眯眯的围着香香。
香香吓得左突右冲,但是一个未成年少女,又怎能是几个大汉的对手?
她哀求与哭喊,反而更激起了那些汉子的兽欲,毕竟像香香这样水灵的女子,在村子里并不多见。
这时候虎子哭着要来救姐姐,被一个汉子用竹竿捅入他小小的身躯,一下子挑起来,立在篱笆墙边。
鲜血顺着竹竿流淌下来,沾满了他那心爱的风车。
香香也被汉子们抓住,开始撕扯她衣服。
她亲眼见到弟弟惨死,又面临被凌辱,于是不得不咬舌自尽了。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间老者喉头发出一阵“嗬嗬”的声音,他只是悲伤过度,精神麻木了,但是却并没有死。
“老先生,到底是谁?”曹昂蹲在老者身前问道。
“我让你把她们带走,你为何不带?”老者哭的老泪纵横,攥拳不住的锤在曹昂肩头,“你为何不带?”
太史慈想要上前拦挡,但是曹昂却伸手止住,任由老者的拳头锤在自己肩头,沉声问道:“贼人往哪里走了?”
老者伸手指了指南方的一条路。
曹昂站起身,拔出立在旁边的长枪,又从地上捡起那粘血的风车,翻身上马愤然道:“随我追!”
太史慈赵云等人也已经义愤填膺。
虽然香香和虎子只是最普通的百姓,但是谁又能眼睁睁看着,方才还在自己面前说说笑笑的姐弟,转眼就被盗匪杀死而无动于衷呢?
一行二十余骑,顺着那条小路向南飞驰。
前行不过十余里,远远就看前面果然有一支蛾贼军队。
虽然穿的也是破破烂烂,跟叫花子一样,但是肩头却扛着不少米袋。
也许他们此前也都是受苦受难的平民百姓。
可是结成团伙,成为暴民之后,他们也从屠龙者变成恶龙,对无辜的百姓痛下杀手,对岁数可以做他们女儿的姑娘肆意凌辱。
“不接受投降,格杀勿论!”曹昂提前吩咐道。
“明白!”太史慈冷笑了一声。
对面那支黄巾军听见后面有人追来,也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不速之客。
见到不过只有二十来骑,他们也就放下心来。
“你们是哪位渠帅部下?”黄巾军头领傲然问道。
曹昂坐在马上,从腰间拔出那踩烂的风车,语气冰冷的问道:“是谁干的?”
对面顿时有四五个汉子发出嗤笑,有人轻描澹写的笑道:“是老子干的,又怎样?
那小东西聒噪的很……”
话音未落,就听“嗖”的一声。
一支羽箭正扎在那人的咽喉,箭尖从脖颈后面露出来。
那人似乎不敢相信,捂着喉头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尸体扑倒在地。
射箭者正是赵云,他抖了抖手中硬弓,凛然道:“还有谁?”
“混蛋!”那蛾贼头领愤怒的叫道:“给老子上,把他们碎尸万段!”
一声令下,二百余蛾贼瞬间便把曹昂等人包围了。
典韦勐然跳下马来,大踏步冲到蛾贼队伍面前,突然伸手抓住两个军兵,横着抡起来当做武器一般,把蛾贼一扫一大片。
黄巾军首领见典韦如此神力,不由心中骇然,大声吼道:“拿刀砍,拿矛扎,赶紧放倒他。”
此时典韦突然撒手把两个人肉兵器扔出去,然后拔出腰间双铁戟舞的虎虎生风,旁边靠近者无不鬼哭狼嚎,瞬间便被击杀。
赵云太史慈也不闲着,纵马冲入蛾贼军中长枪上下翻飞,风卷残云一般收割着蛾贼的人头。
这三将联手,杀二百蛾贼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盏茶的工夫,蛾贼已经有九成上路了。
由于曹昂下了必杀令,所以三将大开杀戒,即使投降也杀,不给对方留下任何活命的机会。
那蛾贼首领已经吓得胆战心惊,下马跪在曹昂马前连连磕头道:“郎君饶命,是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请您看在同为黄巾一脉的份上,饶小人一命。”
“谁跟你是黄巾一脉?”
屠杀完蛾贼之后,太史慈拎着滴血的长枪,指着那蛾贼首领道:“我等乃大汉兖州牧,镇东将军曹公麾下,这位便是曹氏大公子。”
“你们是官军?”
那蛾贼首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下,瞪着眼睛看曹昂道:“对,你是曹大公子,我想起来了。”
原来这人正是当年没有在兖州留下屯田,从而来到豫州的黄巾军。
“原来是你们?”曹昂冷声道:“当时就不该放你离开。”
“公子,饶命啊公子。”
那人连连磕头哀求道:“小人有好多同乡都在兖州屯田,小人还有个堂弟,如今做了典农军,小人愿意跟着公子回兖州种田,求公子饶小人一命。”
“晚了,”曹昂摆了摆手。
太史慈跳下马,拔出腰间短剑上前,左手抓住那人发髻,右手短剑横在肩头。
虽然那人用力挣扎,但怎能从太史慈手中挣脱?
太史慈右手短剑用力一抹,那颗人头便被他割了下来。
“回去,用此头祭奠香香和虎子。”
见所有人蛾贼都已歼灭,曹昂调转马头,回到了那养蜂的院落。
这时才发现,那老者趴在一块石头上,额头鲜血直流,显然是刚刚撞石而死了。
孙儿孙女是他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如今两人都死了,他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心力了。
曹昂心中像是被扎了一刀,下令把这祖孙三人掩埋,然后把那蛾贼首领的人头放在前面祭奠。
然后他们便策马返回前面,与郭嘉以及步卒们汇合。
只不过他们没有纵马疾驰,而是让马匹缓步而行。
一路上曹昂心里很沉重,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赵云等人跟在后面也不敢叨扰。
十里的路足足走了半个时辰,这才来到前面停驻之处。
郭嘉看到曹昂的脸色,便猜到那边发生了什么,主动牵过曹昂的马缰绳,叹息道:“公子请下马休息。”
曹昂跳下马来,有些失神道:“那老先生说的对,要是我方才把香香和虎子带走,她们也不至于死于非命。
我本来有能力救她们两个人的,可只是一念之间……”
“公子不用自责,当今天下,黎民倒悬,这种事随处可见,公子只是碰巧看到了一个而已。
可是那些公子没有看见的,又怎样?
公子能亲手救得了一个香香,能亲手救得了天下千千万万个香香么?”
郭嘉指了指眼前被蛾贼捉来的那几个少女道:“不说别的,就说眼前,她们不也是被蛾贼所辱,家人被蛾贼所杀?
谁又能帮她们?”
曹昂攥了攥拳头道,若有所思道:“达则兼济天下,我虽没有能力如此,但却有能力平定颍川蛾贼,给此郡百姓一片平安。
至少不再让香香这样的事,在颍川重演。”
郭嘉正了正衣冠,严肃的对着曹昂深施一礼道:“郭嘉代表颍川百姓,多谢大公子厚恩。”
“出发吧,”曹昂扶起郭嘉,又重新上马,抖动马缰绳道:“先生教诲的是,我不能只盯着眼前百姓受辱,远方的百姓,也是百姓,出发!”
这件事对曹昂的触动很大。
对他来说,以前拯救黎民于倒悬也许只是一个口号,但是现在却有了明确的目标。
颍川这蛾贼,必须尽快平定。
否则随时随地都会发生香香这样的悲剧。
……
一行人继续前进,两日之后,便到达阳翟县东一座隐秘的山谷里。
这里是郭嘉的家乡,所以他对周边环境非常熟悉。
这道山谷便是郭嘉刻意挑选的,位置偏僻而隐秘,里面藏个几万军兵根本看不出来。
如今曹昂麾下的两万军兵昼伏夜出,分批次到这里集合。
曹昂到达之后,便四面派出斥候,前去打探何曼、何仪、黄邵、刘辟四支蛾贼的消息。
其中又以刘辟的消息为先。
毕竟杀死香香姐弟的黄巾军就是刘辟的部下,曹昂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派出去斥候之后,郭嘉来到中军帐见曹昂道:“大公子,在下想告个假。
在下已经离乡数载,也不知道父母如何,想回家去看看。”
郭嘉自幼丧母,他的父亲郭喜又续了弦,并且又生了几个儿子。
于是郭府便跟许多豪族那般上演了伦理狗血剧。
郭氏继母撺掇自己亲生儿子继承家业,郭嘉作为嫡长子失势,备受冷落。
因此,郭嘉对父亲以及继母的感情都很澹,当时毅然离开颍川,去往河北袁绍处,也有跟父母置气的成分。
如今这好几年过去,他的怨恨也冲澹了些。
就算跟继母没有亲情可言,但父亲却是亲生的,更何况他的儿子郭奕还留在家里。
听了郭嘉的请求,曹昂笑道:“既然来到了先生家乡,哪有不上门拜访的道理。
礼物在路上阿父都已经为我准备好了,如今反正也要在此等消息,不如让我前去拜访一下太公。”
“公子要去见家父?”郭嘉愣了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