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回独自出去了。站在灯火通明的院子的一颗桂花树下, 望着忙碌来去的丫鬟小厮和带着微笑进场的红男绿女们, 于明明灭灭的光影中, 他的眸子变幻着神色, 终于, 他的目光遥遥地落在八角的逢月楼上, 眼底的情绪浮浮沉沉, 最终变成了坚毅和坚定。
“欧阳公子。”女子疏离却温和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唐回回过头,竟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夏梓瑶站在自己面前。她脸上带着面纱, 遮住了绝世的容颜,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
“夏姑娘。”唐回对着夏梓瑶见了一礼。
夏梓瑶藏在面纱后的脸露出微笑, 露在外面的眼睛也不自觉荡漾出笑意的波纹来, “公子对梓瑶, 实在太客气了!”
唐回道:“姑娘对于一梦来说, 如九天仙子一般,一梦唯恐懈怠了姑娘,自然心中十分惶恐。”
夏梓瑶却笑,“可我觉得, 公子实在不像是惶恐的人。”她抿着嘴, 眼睛里有着愉悦的光芒。
唐回看的也心情好了起来。
“对了, 公子今日,可是要参加画会吗?”
唐回点点头,“是!”
夏梓瑶道:“公子这般人物来参加,我已经可以预知,今日的魁首是谁了。”
“这正是在下来这里的目的!”唐回道。
他浑身带着自信的潇洒的光芒, 在黑夜里,吸引着噬光的人。
夏梓瑶欣赏的看着他,“那么,梓瑶在这里祝公子旗开得胜,夺取魁首!”
唐回灼灼的看着她,细长的眸子酝酿着一汪多情的酒液,正要说什么,就见到一个小姑娘快步走到夏梓瑶旁,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夏梓瑶转向唐回道:“公子,梓瑶失陪了。”
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对唐回道:“公子画艺高超,上次在逢月楼一叙,梓瑶受益匪浅,痴等几日,却不见公子身影。”她似有些羞赫,“公子,今日盼您大作。”
她说罢,就转过了身子,却好像还有什么没说完的话,又回头看了唐回一眼,看见唐回一直深深地看着自己,触电似的躲闪开来,转过了身。
唐回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一直等到夏梓瑶的身影消失在眼帘,才转身离开。
“哎!欧阳,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明林猛地拍了拍唐回的肩膀,“一个人在这里看什么呢?”他四下看了看,除了这一株桂花树,再没有其他,不由得疑惑极了。
唐回笑了笑,“遇见了一个人。说了几句话。”
遇见了谁啊?!能笑成这模样?!
唐回道:“夏小姐。”
明林:“!!!”这什么运气?他怎么就没有遇见这么一个大美女呢!不过,这么想的时候,忽然眼前出现不久前遇见的的想要莲花灯的女孩子,想起她带着小勾子似的瞪自己的美丽眼睛。
他有些恍惚。
唐回问:“你的花灯呢?没赢来么?”
明林:“?!”他一拍脑袋,忘了!不仅他自己忘记了,那个想要莲花灯的女孩子也没有带走。
不过,经过猜灯谜的地方时,笑眯眯的和蔼的管事早早的看见了他,着一个小厮将莲花灯递给了他,“师父说,您猜出来了,这灯归您。”
明林接过了灯,喜出望外的拿着本以外已经不属于自己的灯,嘴角带着他自己看不到的笑。
唐回的目光却变得深沉其起来,莲花灯……
上一世,他并没有来中秋画会。觉得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的人玩弄的无聊游戏,一整天窝在自己家中专心写书,不闻窗外事。但,作为明林的好朋友,他对于画会还是知道一星半点的,比如,他在那场画会,得到了一盏莲花灯,送给了一个女孩子。
她叫莲生。
谁也没有想到,一盏莲花灯,将两个人的命运连在一起,他们相爱了,可惜……
唐回看着精致的莲花灯,调侃道:“原来你喜欢的是这样的。”
明林的脸不知怎么的,忽的红了,“谁、谁喜欢这样的了!还、还不是……”后面的话,竟有些说不出了。
“看来,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发生了呢!”
“胡、胡说什么!”明林大声道,“哪有什么故事!我不就是看她可怜巴巴的猜不出,才好心的帮了个忙!”
唐回“哦~”了一声,笑的暧昧,“那你怎么没把灯给人家啊?”
明林垂头看看自己手里拿着的精致美丽的却女孩子气十足的莲花灯,只觉得烫手无比,恨不能扔掉。
唐回领先几步走着,漫不经心声音响在他耳边,“及说了送人,便要送出去才好。”
明林若有所思,站在那里有一会儿没动。
但一会儿工夫,他似想明白了什么,跑过来追上唐回,继续肩并肩一起走,唐回的余光看得见,他眼睛里有着快活的光芒。
唐回在活动区看了许久,他很少参与这样的活动,不去自己猜谜,也不与人对对联,对华丽辉煌的装饰也没有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那些脸上带着鲜活表情的人,是他们带着极大地热情投入生活的心。
“欧阳,别看了,演出要开始了!”咱们快找个位置坐下来。
说是找位置其实,也只能找到一个相对好一点地方,最好位置已经被预定了,以明林的身份和名气,能拿到邀请函已经不错了。
他们在偏僻的位置坐下来,不多时,知州大人和其余官员,也相继到来落座。等所有人落座,唐回环顾四周,偌大的婵娟楼,竟已经变得无比拥挤,有很多无法落座的人,甚至站着,翘首观看。
知州大人言简意赅地说了几句,很快,表演就开始了。
第一个上台的是一群身材苗条的少女,她们穿着一模一样的服装,衣袂飘飘从天而降,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缓缓地落地,参差却有序的舞动着自己的肢体,在舞台翩翩起舞。长长的水袖在空中舒展,凌乱了观众的眼睛,也吸住了他们的心。
一舞罢,女孩子门翩翩退下。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明林鼓掌鼓的手都疼了,但还是鼓,兴奋地对着唐回道:“真好!太好看了!”
第二场来的是五六个容貌美丽姑娘,她们坐成一排,各自抱着自己的乐器,有的琵琶,有的古筝,有的二胡,有的竖琴,侧着头专注的弹琴。
古筝清越,古琴高雅,琵琶明亮,二胡凄凉,糅合在一起,却变成了一曲多情的诗,缠绵悱恻,余音绕梁。
美丽的姑娘已经退场,可是,观众还沉浸在音乐之中。
片刻后,掌声响起。
之后的每一场表演,都让人难忘。
尤其是作为压轴的花魁的表演。
明林在唐回耳边说,“我听说,这次四大花魁都有表演呢!”
唐回问:“都?”
“是啊!以往,几大花魁会指导编排节目,但不是自己每次都登台的,咱们真是幸运,竟能一次见到四大花魁的表演!哎,不知道他们会表演什么呢?”
平兰姑娘没有抱着自己的琴出场,而是抱着琵琶出现在舞台,她高鼻深目,容色绝美,穿着一身窄袖胡服,像异域少女一般,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平兰做了一个拈花的手势,手指在琴弦拨动,她不止在弹琴,也开始跳舞,缓慢的,优雅的。
舞姿在变化,很快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快,她手上的琵琶也越来越快速的在拨动,忽然,平兰反手将琵琶放在身后,另一重只也绕到背后,却不只如此,那只背后的手,丝毫不受阻碍的在拨动!
反弹琵琶!
花魁平兰的表演,让在场的人们激动地喊起来,他们面红耳赤,双手不住的鼓掌,好像不知道疼痛。
丽瑜也穿着舞蹈的服装出现,纯白的衣服,仙气飘飘,她妆容简单,头发高高梳起来,在头顶挽一个道士发髻,她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在台上表演了一场美丽而不失凌厉的剑舞!
“好!好!太好了!丽瑜姑娘最好了!”
读书人们放下了自己的矜持,像一个最普通的追星者一样,大声的喊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第三个是陶心姑娘。她长相美艳,画着精致的浓妆,身穿一件红色的胡人衣裤,衣服并不暴露,裤子更是把她修长美丽的大腿遮的严严实,但,她光着脚并且在上衣与裤子之间,露出了自己的白皙的小蛮腰!
台下有不少人屏住了呼吸,眼睛不眨一下的盯着台上。
陶心对着台下露出颠倒众生的一笑,然后,抬起了自己白皙如玉的小脚。她跳了胡旋舞!美艳绝世的女子在台上不间断的旋转着,转出了美丽的圆圈,也转晕了人的心。
“太美了!”人们更大声的喊起来!
明林感叹道:“三位花魁果然名不虚传,这三只舞当真只应天上有,真不知道,天底下还有没有比这舞蹈更美的?!”
他甚至替还没有出场的夏梓瑶担心起来,“夏姑娘也不知会表演什么,唉!”要是最被比下去可怎么好啊!
唐回翘起嘴角,笃定的说道:“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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