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什么是公平

——灵遁者

首先我想说的是这不是一个辩论文，更像是一个说理或者回忆片段吧。什么是公平？这是人类诞生以来就存在的问题？公平让我们可以想到一杆秤，让我们可以想到法律。

那么法律是公平的吗？法官是公平的吗？社会是公平的吗？父母是公平的吗……所有这些发问的答案，都是莫衷一是的。

答案莫衷一是的理由很简单。公平是伦理问题，也可以说是哲学问题。

马克思会说：“群众认为公平就公平，但还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维特根斯坦说：“这个问题别问我。我早说过，我们应该对此沉默。”其实我最满意的答案应该是老子的回答：“你觉得公平，那就公平。”

其实关于公平的话题，我和一位我的老师有过很激烈的争辩。那时候我上初中，是班里的班长。

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样的。我的班主任耿老师和校长发生了正面冲突。闹的整个校园都知道了。耿老师被停职。新的班主任是我们的数学老师，他姓薛。他一位很幽默的数学老师，刚从镇里调到县城，所以对他来说应该是一次机会吧。

但他们的交接工作出现了问题。问题是之前耿老师收了一个费用，总共大概一千多元。耿老师在和校长吵架后闹脾气，没有上交这个钱。但耿老师在班里说明过。大概意思是谁有本事谁来拿。

校长催促新上任的薛老师，薛老师应该是碍于情面不敢去。自然找到了我和两个副班长。让我们去要这个钱。

那段时期班里比较混乱，几个校领导都来说明过情况。但效果不好。事件刚发生的第二天，我们三个班长去过一次耿老师家。她说：“你们什么也不用管。就自己学自己的。”

当薛老师找我们去要钱的时候，我首先就拒绝了。我说：“这个钱我们不能去要，也没法要去，应该是学校去要。”

薛老师说：“校领导已经和她闹翻了，还怎么要？”

我说：“那也不关学生的事情。学生是来学习的。还是得学校去要。”

事实上我知道，他顶替耿老师成为班主任这件事，把他弄的也很尴尬。他在班里也说过好几次。所以他也无能为力。

最后就这个事情连续两天叫了我几次。最后一次争辩的很厉害，办公室其他老师都听着，但都是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

薛老师吓唬我说：“不去要可以，这钱重新收一次。”我知道他这是吓唬我，就说：“凭什么，这不公平。”

他接住话问我：“什么是公平？你说什么是公平？”连问了两句，我当时愣住了。

他又催我，我就说：“公平就是这有两个苹果，我一个，你一个。”

薛老师扭头笑了一下，看看其他老师，也笑了。他还是接着问：“你觉得这是公平吗？有绝对的公平吗？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叫公平吗？就没有绝对的公平！苹果有大有小，有甜的有不甜的，有红的有青的。”说完他扶了一下眼镜，看着我。

我当时反应快，就反驳说：“有！怎么没有绝对的公平！”

他问：“你说什么是绝对的公平？”

我说：“我爸给我一块钱，给我弟一块钱，这就是绝对的公平。”

他也愣了一下，脸色不好。不耐烦的说：“钱有新的，有旧的，能一样吗？”

我倔强说：“我反正不去。”

最后他也恼火了说：“你觉得我把你放在最后一排公平不？”

我依然说：“那你随意。”

他让我先回教室，然后尾随到教室。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说：“宣布一个事情。王银不再是班长了。座位也坐到最后一排。现在就换位置。原因大家也知道，不为班里出力。这样的班长有什么用。”

当时我心咚咚的直跳，什么也没有说，就把自己的书搬到最后一排。坐在最后一排看着讲台上的他，我感觉我们都是脸红的，火辣辣的。

当天两个副班长去了，结果是没有要回来。最后事情是怎么解决的，我也不知道。那之后好几年没有见过耿老师。薛老师正式成了班主任。

这事过后没有几天，一个我们班的学生在走廊抽烟，被薛老师面对面碰见，他严厉批评。结果这个学生直接打了上来，薛老师挨了好几拳头。

我当时在不远处，也跑过去拉架。看到他被打，我其实是悲伤的。我现在想起当年这个事情，薛老师也算受害人。撤掉我，也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表现。不然还怎么带好一个班。

一个刚从镇里来的老师，他是多么珍惜这次机会。他讲课真的很认真，为了让课堂气氛生动，经常举很幽默，很夸张的例子。

再后来的一个学期，又发生了更不好的事件。还是他为了整顿纪律，打了两个上自习玩的女生。女生哭着跑回家，家长来了又打了他。最后结果是他被停职。于是班主任又换了，换成了一位高老师。

也就是说我们这个班初中三年，经历了三个班主任。我们是普通班，学习气氛差。在整个年级我们班出的事情也比较多。

后来我经常会想起当年和薛老师的争辩，也不认为自己当时错了。没有错，但也没有对。

什么是公平？公平是强权者的公平？公平是相对的公平？这又让我想起了内蒙古呼格吉勒的冤案事件。他是去做好事报案的，结果还丢了性命。他在被枪决的那一刻，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18年后，真相大白。公平终于来了，可是对于呼格吉勒来说毫无意义。

我们在生活中极力追求公平，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文明，历史也是这样前进的。

当我再一次见到薛老师的那一天，我已经是高中生了。那是个中午，我看到他在马路边看别人下棋。还是带着眼镜，穿的简朴，一位很好的老师，很快变成了闲置的图书管理员。

至于耿老师，说来也巧。有一次我去另一个学校的时候，突然在一个教室里听到她的声音。我确定是她！当时我的心情，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我没有敢上前去看她讲课，好像我就怕她看见我似的。

不过我总算知道了她的去向，她还是一位老师。我觉得就还是不错的。无论是谁，我们都没有再去想这件事的对错，这件事的公平了。

有时候我甚至想，这件事情对我们班每一个人都产生了或多或少的影响。比如我，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被调到最后一排后。我以后的求学生涯，就一直在最后一排。直到大学毕业。

我突然想起了我写过一首诗歌叫《我坐在最后一排》，现在终于找到了这首诗歌的起源了。当时写它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我是从哪个时候坐到最后一排的。

我坐在最后一排

——灵遁者

你要找到我很容易

我坐在最后的一排

那里有我全部的哲理

你坐在那儿就能感应

你要找到我也不容易

我坐在最后一排

前面灯光闪闪

前面人群攒动

哪怕是为安抚孤独的灵魂

你也会上前

我坐在最后一排

听不见，看不清

我是通过你们的背影

来慢慢听懂

来慢慢看清

这是我至高无上的人生

这是我至清无鱼的灵魂

这是我至善至美的行为

我全把它留在最后一排

进来的人

出去的人

都只是进来，然后出去而已

我至尊无形的位置

就一直被风和空气坐着。

诗歌是大学时候写的吧，现在的我不会这么骄傲了。起码诗歌里少有“至高”，“至清”，“至善”这样的词了。我也是个对生活有妥协的人，俗人。

最后我还要强调一下，我喜欢老子的答案：“你认为生活公平，生活就公平。”我喜欢公平的生活，所以我认为生活是公平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