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温柔似水,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音容笑貌犹在眼前,柳云依的心一阵地灰暗。
侍女们的心愿地好的,从进宫,她的命运就与她们紧紧相连,而且说得也有道理,但夜轩若是如她所想,一口承诺放过南郡王,也许,日子长了,随着南郡王的远走与死心,她会妥协,可如今,他非但没有坦诚相待,而是霸王硬上弓,让她伤心绝望透顶。
侯门深似海,皇宫更是,她难过地闭了一下眼睑,小手缓缓地虚空扶去,“起来!都出去,本宫得好好想想!”
她确实得好好想想,那袭击慧安宫的事虽说罪魁祸首是严一,可花嫔的举动却也曾让她震惊不已,也许,自她重回相府开始,就预示了这残酷的后果,她此时猛然懂了南郡王听到她要回宫时的糟糕心情。
她记得,他满目愤怒,恨得牙痒痒,可终强不过她,勉强答应,但他也试着努力,试图在她进宫之前就定下他与她的关系,是她天真地一而再拒绝,妄想不用进宫就能达到目的,以至于造成了今天这恶果。
走到侧屋的巧莲又提了裙裾跪下,“主子!奴不怕死,但奴确实不得不为主子考虑!主子可知道,那侍卫李源不但没有受罚,而且还取替了庞武,当上了皇宫总统领。”
这震天的消息让柳云依霍地一怔,那小人怎么就能当总统领,随后便黯然神伤地点头,示意她们全退下。
此事她默认了,便就这样过了。中午时分,小板子与小笨子走了进来,小笨子的把手中的汤放在了几案上,闻声进来的小诺便心领神会地给她盛起了汤,又小心地喂给她。
她喝了些,漫不经心地看着小板子,“小板子!慧安宫一事后,听说李源李侍卫非但没受罚,还趁机当上了统领之职?”
小板子陪着笑,拱手道:“这是太后的意思!而观李侍卫历来的种种表现,确实是不二人选。”
小笨子却横瞪了小板子一眼,接着不屑地道:“恐不是太后的意思,而是皇后娘娘的建议!”
小板子一下子卸下了伪装的笑容,怒目而视小笨子,接着,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嘴里骂道:“你个小奴才,一天就胡说八道,孰不知人如其名,你真是个笨蛋,一天竟给香妃娘娘心头添赌。”
“可李侍卫分明是皇后的家臣后代,这是瞒不了的。”小笨子倔强地最后补充道。
这话道明的小板子是在宽柳云依的心,而柳云依也暗自思量。
慧安宫一事虽不是她的过错,可也无形地让太后心里有了疙瘩,而龙心月一向受太后器重,听了她的话自是也能想到。可最令她别扭的是,那李源是龙心月的心腹,还是家臣后代,这又让她猝然感到一丝危险逼来。
这一刻,她真的体会到了巧莲那番话的意思,可这代价也太大了,不光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只怕终身也会加入后宫女人们的争斗中。
“李源再是统领又怎么样?皇上不是还让他没事不要到洛央宫来吗?这儿属于唐大人的领地!”小诺看了一眼柳云依,见她愁眉苦脸,便故意高声这样说。
“是是是!小诺姑娘说得对!”小板子一向不与小诺对着干,闻言,更是随声附合。
小笨子也感到了救命恩人的情绪不好,便也忙着应是。
他们临出门前,还给柳云依说,皇上吩咐,让她好好地休息,他国事繁多,今晚就不到这儿安寝了,在御书房批公文。
这话自是让柳云依那颗一直高悬着的心落了下来,现在,她就怕夜晚来临,怕那非人的折磨。
她也欣慰地躺下,把一切暂时抛到脑后,安心地在殿内养伤。
没有夜轩,一天很快过去了,身上的伤虽没有好,但精神却好了许多,而一大早,小板子与小笨子两人则带着两个小太监鱼贯而入,两个小太监的手中捧着香妃的朝服与凤冠。
精美绝伦的凤冠,金光闪烁,而一颗拇指大的夜明珠镶嵌中央,温和的莹光漫开,给凤冠平添了一抹雅致,金黄色的朝服极尽奢华,用了金丝环缬,衣服上绣着万枝梅花。
她便从小板子嘴里得知,南郡王与家兄一行人已快到十里长亭,他们是来接她与皇上一起去迎接凯旋归来的有功之臣。
她犹如被雷击一般呆傻,转瞬抱着一线希望,满目祈望地看着小板子,“小板子!麻烦你给皇上说一声,就道本宫身子不好,不宜不出宫,不与他同行!”
小板子为难地咬着唇,略一沉思,便向她作了个揖,语气沉重,“香妃娘娘!此行皇上没带任何人,只带了娘娘!可见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是何其重要,而且,奴来的时候,皇上特意叮嘱,不管娘娘如何,此行一定要与他一同前往。”
这明显是故意的!知道夜轩不可能改变初衷,柳云依只得勉强下了地,偏偏倒倒地向梳妆桌前走去,表情木讷的她拿起了菱花铜镜,接过秀珠拧干的毛巾慢慢地擦洗着脸庞,又看着小诺在脑后绾了个疏松的发髻。
她烦恼地扯散了发髻,咆哮不安地在殿内来回走动,几次都冲向殿门,却被小诺机灵地拉着。
小诺流着眼泪,苦苦地相劝,“主子!你再不能惹恼皇上了!”
殿内几个侍女互看一眼,便与小诺一起跪下,哀求道:“求主子梳妆!”
她的心情如涨潮的狂浪,久久不能地翻滚,终究心中牵挂太多,心神一暗,无可奈何地重坐回梳妆桌前,却亦是泪流满面。
有了泪迹,再加上神不守舍,小诺便只有给她上了厚厚一层香粉,印染了红艳的腮红,以遮掩脸色的憔悴与凄凉。
金灿灿的宫装翩飞,转瞬穿在她身上,娇弱的她仿似不堪重压,大口大口叶喘着粗气,瞅着眼睑下的极为硬板的宫装,她痛苦地闭上眼睑,这哪是香妃的朝服,分明是要气死南郡王的利器,与埋葬她的泥土。
可她有什么办法,正如这身子不是她一样,万千悔恨蓦然涌上心头,心碎了一地,也只得随着小板子与小笨子缓缓地出了殿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