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丽伸手虚空扶去,拉着一头雾水的他坐在软床榻边缘,专注地盯着他谈不上英俊的脸庞。
愣愣的汉子长得粗枝大叶,却有种顶天立地的味道,她越看他越是顺眼,没有了往日的嫌弃,便轻轻地道:“明日随本宫到寒山寺!”
他虽是她的侍卫,负有保护的责任,可她若不带他,也说得过去,他心中疑惑不解,在惊讶的同时重复着她嘴里的话,“到寒山寺?”
就听得柳云丽接着又道:“你知道吗?现在香妃是以前那个香妃的妹妹,她突然回来,所做的一切,都是针对本宫,应是来报仇来了!”
他越听越糊涂,心里可记得她也是香妃的姐姐!
“本宫虽也是香妃的姐姐,但却是同父异母,她们才是真正的亲姐妹,亲姐的仇她不可能不报!”
这些话在柳云丽的心头压得太久,都快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虽向他诉说着心底的郁积,但却保留了不该说的,现在的香妃与已死的香妃是同一个人,这话自是不能说,不管她有多么失控,亦或是多么伤心难过,终记得夜轩知道这情形时的表情。
九五之尊对这事的反应终很冷漠,也能看出,那赐毒酒一事,他已经悔不当初,也许,香妃的重生与重入皇宫正是他心中所想,可香妃重生回皇宫的事情,明显破绽百出,而那些个文武百官乃至后宫掌权的女人们硬是谁都没有提起过,可见他们也是机灵地揣摩到了九王之尊的心意,装着憨而已。
严一恍然大悟,怪不得柳云丽回相府显摆,他奉她命派了一个侍卫到柳云依闺房探听消息,随后竟发生了那些诡异的事,想想,如若不是胸有成竹,还有深仇大恨,断然不会出手那么阴辣。
想着那神不知鬼不觉在地下炸开的弹丸,严一又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脸,那弹丸一炸,小石子飞舞,就在他脸上炸了一个小口子,如今那小口子可留下了一个小疤痕,而不久前的伏击,那侍女小莲竟然也使用了这弹丸,只是他蒙着面,所以,避免了中毒,“原来如此!香妃娘娘早有预谋!”
“是啊!”柳云丽仰天长叹,眸子无光,黯然神伤起来,“当初,本宫实在是小瞧了她,以为她就是一个毫无心机的野丫头!”
严一在回忆起种种以往,禁不住惭愧地低下头,“别说是娘娘,就连属下也被她蒙了。”
“她太会演戏,以天真纯情出场,又以南郡王作靠山,巧妙地紧紧抓住了皇上的心,哪怕是中了一掌醒来,她都装得那么无辜,那么可怜,暗地里却步步为营,使尽手段,终于成功地博得了众人的同情,直到今日,竟然明目张胆地与本宫争宠作对。”
她的话越说越大,最后气愤地把枕头都扔到了地下,发丝因使力而稍稍散乱,瞳仁射出两道杀气横溢的流光,与平时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丽妃形同两个人。
严一从未见过柳云丽如此狰狞可怖的模样,身子一颤,受惊地跪到了地下,愣了个张口结舌。
“她只是个低贱的女人所生,凭什么要被唤作四小姐?而凭什么皇上要喜欢她,不喜欢我?又为什么她要比我高一级,是香妃,而不是嫔……”
柳云丽仿似没看见严一惊恐万状的表情,穿着白色内衫的她发疯地在殿内走来走去,咆哮如雷,如一只彻底疯狂的母老虎。
突然,她感觉到腰间一紧,便惊愕地扭头看去,却是一脸焦急而惶恐不安的严一双臂紧紧地箍着她,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便抱着她向床榻走去,却一个脚步不稳,突然向前栽去,嘴里不忘地道:“香妃娘娘!别再胡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她被他死死地压着,一时凝住的眼眸缓慢地锁住他。
此味是一种所有男人都有的淡淡汗臭味,有别于日思夜想的夜轩身上那味,她依稀记得夜轩那味是一种神圣而脱俗的清香,极其好闻,与此时这个压在身上的男人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天神一个凡夫。
可她忽然吐出一口气,贪婪地吸吮着从没闻过的这味。
严一不知是不是感到了她的变化,眼里溢出一片讶色的他抬头,正好与柳云丽如饥如渴的眸光相撞,他更是愣住了,一下子未做出反应。
她虽身子酥软,可头脑却蓦然清醒,这严一天天守着自己,自己怎么竟把他给忘了?
“你喜欢我吗?”她温柔地给他扶了扶额前稍乱的发丝,头发不好,干燥而枯黄,一点也不滑润,可她此时好像竟不在意,表情与之前发疯的模样形成两个强烈的对比,判若两人。
他急眨眼,这不是做梦吧?她这种温柔的样子从未见过,少倾,便急着点了点头。
“好!”她唇角微微向上一勾,眼眸里流露出一抹决然的狠意,红艳的香唇主动他脸庞凑去。
可他突然地下跪去,她便飞起一脚踢了他个满地爪牙,嘴里怒吼,“不识趣的狗东西,竟敢戏弄本宫!”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液,没感到疼,相反心里泛起一丝甜蜜,又翻身跪在地下,叩着头道:“娘娘息怒,属下不敢!属下为了娘娘死都愿意,怎么会敢戏弄娘娘!”
她怒视着他,胸口还大幅度地起伏,却听到他再道:“娘娘!属下刚才出来时撞见了唐大人,属下担心……”
他的话没说完,而她已是平息了些怒火,大脑也霍地清醒过来,慢慢地整理好上衣,便漫声道:“你说得对,起来!”
此处不光隔墙有耳,而且还不安全,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若是被抓了个正着,可真是从天上坠落到了地府,不光是毒酒落喉那么简单了,可能是五马分尸,亦或是千刀万剐。
严一笑了,粗野的汉子刚才就受宠若惊,这会儿再见高贵的丽妃浅浅一笑,那心更是醉了,忙给她端来了一杯茶水。
茶水虽是凉的,可她却有一抹感激之情,抬眸看着他。
“你过来!”她高傲地抬了下头,轻缓地招手向他。
他喜滋滋地向前走了两步,躬着身子静等着她说话,可竟连她说什么都不曾听到。
“听清楚了吗?”
直到这句结束的话在耳边响起,他才如大梦初醒,迷惘地抬头望她。
她眉头一皱,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领松松垮垮,男人竟然是一样的!她展颜轻轻地笑了一笑,又向他小声地细说了一番。
他连连点头,赞过不停,恋恋不舍地拱手走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