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的明月还是这般明亮透彻,泛着薄薄的轻纱,如一个窈窕少女含羞的神情。然而,少了伊人的相伴,再美的景色不过过眼云烟,激不起半点的涟漪。
“皇兄。”安静的夜里传来郁墨棠的轻唤声,她的目光疼惜地落在眼前红衣着身的男子身上。清风徐徐吹来,他的心却若死水,静若寒潭。
郁墨言的脸上早已找不到原先的张狂气息,如今,他的脸上除了冷峻之色,便是无尽的悲哀。他疯狂地派侍卫寻找着安若璃的踪迹,每一天他都活在深深地愧疚之中。
他倾覆天下,只为红颜,却是将她活活地推上了死路。
每次梦回,都惊得他一身冷汗,当日安若璃如断线纸鸢坠落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让他的心每日都承受着无言的煎熬。
“皇兄,去歇着吧。”郁墨棠又唤了一声,轻轻地站在郁墨言的身旁,看着他略显消瘦的侧脸。
浩渺的月光铺洒下来,那倾城绝世的女子仿若还在眼前,蒙着面纱,轻轻笑着。眨眼间,却似缕缕青烟,化为虚无。
良久,郁墨言才轻轻地转过头来,露出一丝虚无的笑容,“棠儿,早些去睡吧,皇兄还想再呆一会儿。”说着,温柔地摸了摸郁墨棠的发丝。
郁墨棠的鼻子有些泛酸,却是娇笑着嗔怪道,“皇兄莫要摸我的头了,都弄乱了呢。”
她只是想缓和一下这种压抑的气氛,却未想勾起了郁墨言的思念之情。
他忧伤地转过脸,望着天上的皎皎明月,声音像飘渺的轻烟淡淡地传来,“璃儿,也曾说我弄乱了她的头发。”他轻轻地笑了,却溢满了悲伤。
白日里,朝堂上的张狂暴戾,不过是他伪装的那一面。只有郁墨棠知道,唯有深夜之时,他才会这般释放自己,无所顾忌地去思念那个女子,去释放那些压抑在心里的痛。
“皇兄。”郁墨棠唤着,自他身后搂住了他,头靠在他的背上。他的背很暖,很安全,就像小时候他保护她一样。可是,却是瘦了许多,也无力了许多。
她努力地吸了吸鼻子,不让眼泪流下来。双手揽着郁墨言的腰,坚定道,“皇兄,姐姐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会的,她不知道她是在安慰郁墨言还是在说服自己,但是,那个女子牵扯着那么多人的心,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有事呢?
郁墨言笑着回身刮了刮她的鼻梁,宠溺道,“傻丫头,快去睡吧,皇兄没事的。”这句话他听了很多次,他都麻木了,可是,当真没事吗?
郁墨棠只有无奈地点点头,转过了身,她怕自己的眼泪忍不住会落了下来,那般只会让他更添伤感。
她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说道,“姐姐曾经说过,她从来没有怪过皇兄。”
郁墨言怔愣地看着郁墨棠离开的背影,她的话消弭在清风明月中。他轻勾起一抹笑,璃儿,我这般待你,你还能不怪我吗?
回答他的,只有满宫的静谧和时起时落的蝉鸣。那些悲伤都随着风飘荡在风中,久久回旋不去。
又是一日晨曦来临,安若璃慵懒地捶了捶酸痛的颈部,昨夜过于兴奋了些,竟是有些睡不着。心里既是期待又有些担忧,毕竟上次的事还像昨日发生的一般,说不怕,那是假的。
她并不是怕死之人,但也不是那种畏惧死亡的人。她只是脾气执拗,别人若是让她觉得屈辱,她也不会让那人得到丝毫的享受。其实事后,她还是心有余悸的。
她轻轻地推开镂空纸窗,温暖的阳光便洒了进来,铺了一地的金黄。她倚着窗沿,眉头兀自紧锁着。
上次那男子的警告还犹在耳旁,她丝毫不怀疑他的话的真实性,单凭他上次的举动她清楚,如若再被抓到,她定是必死无疑的。
三千青丝披散在肩上,她极淡极柔地笑了。她如今已是剩半条命的人了,何不就赌一次,用这仅剩的一半却获得最终的胜利?
若赢,重获自由,若输,也不过输了一半,何乐而不为呢?
安若璃的眼淡淡地扫过床边的包袱,那是昨晚她和冰一起收拾的,里面只是一些细软和衣物。
原本她觉得银子不必带得太多,但是冰却不依,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些银子,硬逼着她带上了。
她拗不过她,只得无奈地点头。她知道她是为她好,也不好辜负了她一片心意。
想起昨夜那偶然发现的出口,她还真觉得上次的伤受得值啊。谁会想到,那平淡无奇的墙面上居然设了个机关,只有一拍,便自墙上开了道门来。
那男子千算万算,却独独对那院落陌生至极。不,或许不该说陌生,或许只是逃避,因为那里隐藏了他的心伤,他害怕一个不小心便又坠了进去。
安若璃抬头看向正艳着的阳光,等待着黑夜的来临。心里不住地祈祷着莫要出事,好在那男子不在这里,她逃跑的胜算也就大了些。
冰下午的时候才来,又仔细地帮她确认了一下包袱里的东西。两人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均是一副伤感模样。便连一直清冷的冰也露出了惜别之情。
安若璃还是很担心冰是否能全身而退,她劝她跟她一起走,但是她却坚定地摇摇头。
其实安若璃心里也明白,那男子,怕早已是冰的天了。如若没了天,便如鱼离了水,痛苦喘息。
“你莫要当心了,我会喝些*,这样主子不会怀疑到我身上的。”冰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一包药。
安若璃只得同意了她,却仍是不放心地道,“冰姐姐,若是情况有什么不对,切记立马跟我划清界限,我不想因为我而害了你。”
冰的眼眸湿润起来,何曾有人待她如此。即便是主子,也从未给过她这般温暖的感受。她不禁笑了起来,手轻轻地抚上安若璃的脸,无奈却开怀道,“看来,我是中了你的毒了。”
是啊,她是一种毒,是一种名为温暖的毒药,一旦沾染,想戒已是戒不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