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尉迟麟站在那里看着尉迟寰又一次狂怒的样子,他无声地叹气。
来了这么半天,他除了叹气,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
有些话,他不敢问得那样明显,但是让他忍,这也是办不到的。
终于,他一咬牙开口:“这件事情,皇上打算如何处理?”
“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些太医们又嚼舌根了?”尉迟寰突然想起,自己刚回来没多久,他就来了,上来就问这件事情的真假。
尉迟麟摇头:“你杀了一个太医,这不是小事情,正好又传出顾如尘有孕,这不是小事情,但我了解皇上,这孩子一定是祁沫的,所以皇上要杀了她吗?”
“杀了她?”尉迟寰停下了脚步,脸色难看得要命,这会儿他要是疫区,一定会被认为感染上了时疫。
尉迟麟不怕他,反而上前了一步:“是呀,到了这一步,皇上还要留着她吗?她是祸害,一切罪恶的根源,若是没有她,皇上继承大统,也不会失去那么多忠信,最惨的是程氏范氏两家,还有,她几次想谋害你,随便一个罪名都可以要她的命,更何况,她现在已不贞洁,留她何用?”
“你闭嘴。”尉迟寰一听到他说出不够贞洁两个字,就好像有人用刀在割自己的心肝。
“好,我不说便不说,只是这孩子生出来,你如何待他?是杀是留?你连他娘亲都不舍得杀,你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我不会让她生下这孩子来,我会让她打掉这孩子。”尉迟寰的眼里射出一道寒光,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恕我直言,皇上,你留着这个女人,就等于给自己留了一个恶虎,这个时候,还下不定决心吗?”
尉迟寰没有回答。
这也是另一种回答。
尉迟麟再也忍不住:“你再好好想想吧,臣告辞了。”
说着,气哼哼地离开了。
他刚走,尉迟珏就来了,尉迟寰看着他:“你也得到了消息?”
尉迟珏最近清瘦了不少,仍旧穿着薄罗红长衫,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精神,眼底再没有以往的精神,他坐了下来,笑了笑:“是啊,我也得到了消息。本来想恭喜皇上,但是现在看皇上好像不开心。这件事情难道另有隐情?”
哪壶不开提哪壶。
自己未迎娶就被戴上绿帽子,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他们幸亏是自己的兄弟,若是别人猜到了,自己定斩不饶。
不过,他知道便知道吧,自己看来瞒得住别人,但瞒不住这兄弟两个,他们都是聪明人。
“孩子是祁沫的。”尉迟寰终于说出了自己最不愿意说的话。
尉迟珏的眸子一紧,一定是无情谷,那次事情自己知道,并没有同皇兄交待,他心里转过很多念头,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那你是什么意思?也让朕把顾如尘杀了?”
“皇上当然不会杀她,若杀早杀了,我只是过来瞧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听闻那疫情已经控制住,我研制的解药也没有用了,若是皇上想给我安排别的任务,我乐意之至。”
尉迟寰听他这样一说,眼睛亮了亮,但随即摆了摆手:“没有什么事情要你做,只是这件事情不可让其它人知道,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对于尉迟珏,虽然他仍旧让他做恭亲王,但是兄弟间再次相处,却没有了之前的那种默契和轻松,有些东西变了,就真的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兄弟两人心中,怕是都有同样的感慨吧。
尉迟珏见他如此,便笑了一下起身:“若是皇上没有其它的事情,我要去看看太后。”
“去吧。”
尉迟珏离开,尉迟寰叹了口气,他本来可以要求他做某件事情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嘴边的话就是没有说出来。
他不是以前的那个三弟了,他现在是恭亲王,一个多月前,还在战场上,要与自己拼个死活的恭亲王。
“来人,传章太医。”尉迟寰终于表情缓合了下来。
章太医很快到了,他惶恐不安:“皇上,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会禁声不语,林太医被杀之事,对外只是宣称他医术不精,误诊误断,误了大事。”
尉迟寰还没有开口,他就说出了他所担心的一切,他是聪明的。
尉迟寰微微点头,这点他还是比较满意。
“朕让你来,除了这件事情,还有一件……太医院有现成的打胎方子吗?”尉迟寰问出来后,目光如炬。
章太医抹了抹额头的汗,他颤抖地点头:“太医院没有现成的方子,只是这打胎的方子,书里还是有记载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我想问的是,有没有不伤害母体,只落胎的方子?”
“回皇上,微臣回去后,尽量研究,一定有的。”
太医院其实落胎的方子有很多,只是皇上这样问,他不好直接说,毕竟皇嗣一个都没有,他们太医院就备了落胎的方子,不吉不利。
尉迟寰听完他的说法,微微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明白吗?连太医院里的人都得瞒着。”
“微臣遵命。”章太医伏在地上,对于皇上的信任,他惶恐的同时,也是深感欣慰。
章太医退出去后,尉迟寰仿佛卸下了全身的重担,伸了一个懒腰,他觉得自己可以将这件事情暂时忘记了,等顾如尘孩子落去后,她仍旧是顾如尘,他会既往不咎。
对于自己的宽广胸怀,他引起为傲,古往今来,能有几个人做到自己这一步,这个女人该知足了吧?
顾如尘怎么会知足?
若是知道后,更是杀他个底朝天了。
这会儿顾如尘在院子里来回地走着,她知道,血液循环好,对孩子有好处,再者,这个时代,生孩子可是会要人命的,她得锻炼得结实些。
还有,现在她的胃仍旧抽风,一会儿饿一会儿恶的,可能是宝宝在闹情绪。
她抚着自己的小腹,面上带着幸福,走路想像着挺个大肚子的孕妇是什么样子的,可是自己的肚子为什么这么平?什么都看不到。
她一边疑惑着一边走,却差点撞到树上,把自己吓了一跳,旁边的幻月急忙地跑了过来,吓得脸色都白了:“主子呀,您可得小心点呀。”
“没事,我家宝见过大世面的,不怕。”顾如尘笑得没心没肺。
不过,肚子里什么感觉都没有,就说有个孩子?她觉得很是好玩呢,又抚了抚:“幻月,我昨天晚上给孩子想好名字了,不管男孩子女孩子都叫祁迹。你觉得如何?”
“奇迹?很好听的名字呀。”幻月拍手,也盯着顾如尘的肚子看,“我想宝宝也一定会喜欢这个名字的。”
“嗯,孩子他爹也会喜欢的,你今天晚上就将这个消息发出去,如何?”
“上次随着我们,有一队暗阁的人到了都城,还有五只信鸽,所以,这回传递消息就方便了,晚些时候,我再发消息。”
“等等,这个时候,一切都很敏感,信鸽也不是只有我们有,所以,保险起见,我们一会儿烧烤,然后你再弄得鸡飞狗跳,就好多了。”
“好,奴婢明白。”幻月对于顾如尘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很快,尘安宫的上空又青烟缭乱,大家司空见惯,所以没有人意外。
而纳兰宜欢看着那青烟,想起了自己上次最有机会恃寝,却被自己搞砸了,也许皇上看出来了自己东施效颦?
想到这里,她脸热辣辣的,站在丹墀之上,手绞着朱色的帕子,整个人都失了神。
刘嫣然却是得知了顾如尘怀孕的事情,她知道是因为御膳房的人说走了嘴被她的宫女听到的。
刘嫣然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简直要跳脚了。
她因为见过尉迟寰,自从大殿上一见后,她就整颗心都沦陷了,她爱上了那个天下至尊的男人。
虽然她知道,刘氏一族被皇上所灭,可是那是她的远亲,她根本不觉得心疼,只觉得那是他们太笨,自食恶果罢了。
她要为自己谋个好前程。
绝对不理任何人。
所以,她在自己的院子里走来走去,但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宜欢宫。
看着纳兰宜欢站在那里发呆,她笑盈盈地福了一福:“姐姐万福。”
纳兰宜欢看到她的笑脸,心里惊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她,自己还是有所有顾虑的,因为她的眼神太过犀利,仿佛能看穿自己,能看破自己的秘密……
祁月国。
祁沫站在窗前,将那张字条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将每个字都深深地印入脑海,才回过身来,站在屋地上一直未开口的降龙伏虎看到主子的脸色,都愣住了,这就叫太阳打西边出来吗。
太子为什么这样高兴?
他们很少见到太子如此喜形于色,对,有一次,那是在他迎娶顾如尘的时候,难道顾如尘要回国了?
见两个人一副痴傻的样子,祁沫又是一笑,仿佛阳光普照,晃得降龙的眼睛眨了几眨,终于开口:“太子,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你也看出来了?”祁沫眼神清明,那眉梢仍带着喜气,整个人仿佛从里到外,都泛着活力,降龙点头,他看出来了?怕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走,现在跟本太子到校练场,看看骑兵训练得如何,今天若是不出成绩,你们两个,别想回来。”祁沫说完,大踏步往外走去,那苏绸月白衫子,走动间微波荡羡,仿佛太子走着走着,就凌空而起,离他们而去一样。
想到这里,两人急忙跟上,心里明白,太子亲自监督,这一天,将分外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