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寰也不答话,给子渊使了一个眼色,子渊身形一动,就往里闯,沈一兰拦在了他的面前,冷眉冷眼:“你们也太不把我这个谷主放在眼里了,若当真硬闯,后果自负。”
她冷哼一声,往旁边退了一步,这谷里,救命的药有的是,反之亦有。
要不然,无情谷怎么会成为江湖眼中的圣地。
幻月急急地跑进屋子:“太子妃,尉迟寰来了。”
站在窗前一袭粉衫的顾如尘身形未动,只是嗯了一声:“他确实也该来了。”
“我们真的要跟他回宫吗?现在还有机会。”幻月抱着最后的希望,虽然这希望几乎为零。
顾如尘笑了:“幻月,你是今天才认得我吗?”
“奴婢错了,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尉迟寰来接我们回宫。”顾如尘终于转身,笑得清浅,长袖拂过净瓶中的山花,带下两瓣嫣红的花瓣,花瓣如蝶一样,打着旋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花瓣,整个人完全被吸引了,连幻月也跟着她一起看那花瓣,幻月心里纳闷着,是不是太子妃从这个花瓣里看出了人生的大道理?
顾如尘微微点头:“山花都快落了,那墨莲也快开了吧。”
“嗯,墨莲往往五月初开花,最喜夜间绽放,往往幽香入窗,一夜好眠。”
“说的好。”顾如尘深吸了口气,“我先睡一下。”
说完,喝下了碗中的药汤,安静地躺回了床上。
幻月见状出屋警戒。
她看到庄里的徒众都纷纷的跑向门口方向,那里不是打成一团了吧?
她觉得沈谷主真是一个好人。
此刻沈一兰抱着肩,看着脸部狰狞又不敢发怒的尉迟寰,她心情大好:“尉迟太子,我本一介布衣,按理说,我不该如此阻拦,只是顾如尘是我的病人,我得为她负责你现在带她走,无异于害了她,若你当真在意,便将她留在这里,我保证会好好照顾她。”
“谢谢谷主好意,只是我必须带顾如尘离开,既然她现在已经醒来,那剩下的就烦请谷主交待,宫中的药若不全,还望谷主备齐才是,在下自会奉上酬劳。”
“真的?你真的不在乎她的身体,而宁愿她死在你身边?”
尉迟寰终于深吸了口气:“沈姑娘,事出紧急,得罪了。顾如尘不管生死,我是一定要带走的,这些酬金,姑娘收下。”
后面的人将手上的大箱子放下,打开,一阵金光耀得人眼花,那是一箱子的金子。
沈一兰见状挥了挥手:“好,有酬金话便好说,只是顾如尘身体虚弱,还需要调理,半年之内,不能动气,我给你开个方子,按此方来,不可缀。”
沈一兰告诉自己是看在金子的份上,绝对不是看在尉迟寰对顾如尘还算痴情。
他与祁沫,她都没有看好。
顾如尘仍旧被放在担架上,抬出谷的,她刚刚服了沈一兰给她的安神草药,那药量重了点,就一直地睡着,所以,样子更像大病未愈。看着一行人消失在林海里,沈一兰喃喃地道:“顾如尘,我能帮到你的只有这些,其它的,看你的造化吧。”
说完,又低头看了一眼那些金子,又看了看四周的庄众:“照旧。”
庄众便将金子抬起来,从密道而出,照旧的意思就是这些钱,出去买些生活必用品,分给穷苦人家。
顾如尘清醒的时候,已在马车上了。
车摇晃不已,她却躺在一个温暖的怀里,有刹那的交错时空的感觉,以后身后的人是祁沫,但只是一刹那,她挣扎着坐了起来,迷蒙着双眼:“我们去哪儿?”
“自然不是祁月国。”尉迟寰声音里带着欢喜,但是也有按捺不住的妒嫉。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暂时看开一切。
但是一想着顾如尘的心中没有自己,他就泛酸。
顾如尘苦笑着拂弄着头发:“就算是我死了,这落叶归根的愿望,你也不会帮我完成,是不是?”
“是。”尉迟寰回答得很是干脆,“所以,你要好好地活着。”
顾如尘伸了一个懒腰,这装病也是一个挺累的活计,腰也跟着酸楚,连伸个懒腰都不能用上十分的力气,倒是一副柔若无骨的样子,反而让尉迟寰心里生了更多的怜惜。
“我身体余毒未清,为何不让我在无情谷中养病,倒急得往回赶?”
“明知故问。”尉迟寰板着脸孔,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都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她在自己的身边受了这么大的苦楚。
“查到没有,到底是什么人给我下的毒,莫不是你的那些崇拜者?”顾如尘歪靠在锦枕上,又顺手将蚕丝绣蝶被子往上提了提,将自己包裹得严实,沈一兰的药确实好用,这临近夏天,只穿单衫的日子里,她盖着被子仍旧觉得有些冷。
尉迟寰突然探身,伸手过来,顾如尘后退了一下,警惕地看着他,大手覆在头上,一阵温热,顾如尘未动,终于他收回了手:“好在没有发热……是顾如烟,还有蒋梦涵,程紫霜和秦家也参与了,已被关进大牢。”
后面的话是回答她的问题。
顾如尘微微点头,与所想的一样,看来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叹了口气:“顾如烟害我,我不意外,只是程家秦家,我哪里惹到他们了,莫不是我的存在,碍了谁的事?”
尉迟寰没有回答,但心中对秦氏姐妹已无一丝好感。
顾如尘明白为什么尉迟寰会这么急了。
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便不再说话,装作昏睡,缩进了被子里。
马蹄的的,竟然也有催眠的作用,顾如尘还真的睡着了。
不过,要睡未睡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顾安,自己应该让他先离开的。
但随即想起,他在自己的身边还有用,如果真的被牵连进去,自己再想法子就罢了。
一天一夜,尉迟寰没有丝毫逾越之处。
偶尔流露出来的表情也是担心顾如尘的身体。
这让顾如尘心里有点小小的感动。
范鹤轩迎在宫门前,看见尉迟寰的马车,立刻迎了上去,于是尉迟寰和顾如尘一起知道了最新的消息:蒋门的不幸,百合的自尽,秦棋萱的入宫以及顾如烟的失踪。
“顾如烟失踪了?在刑部大牢里?”尉迟寰一脸的惊惑,“看来,我还真是小觑了她。”
“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她竟然有这样的本事。”顾如尘摇头,表示自己也想不到什么。而且她也非常的疑惑,顾如烟在宫中应该无其它的势力,可是她怎么会逃出去呢?是谁救了她,难道是木长安?
可是凭他一人之力,怎么可能从守备森严的大牢里把人救出去,这还真是一件怪事。
顾如尘又回到了尘安宫。
幻月和木长行顾安三个人找来了柚子叶,又蒸了一盆热水,里外的驱瘟,所有的铺盖窗纱帷幔都是簇新的,百合折了一束牡丹插在美人觚中,屋内原有的米兰也开了,米粒大小的白花,却异常的香,很快,整个屋子里就充满了甜甜的味道,御膳房的师傅在外面候着,那水牌已经呈上来了,密密的,百十来种菜肴,顾如尘让幻月点,幻月也不客气,挑了足足十样,飞龙鹅掌,驼唇鸭舌,还有最麻烦的佛跳墙。
她点一个,顾安和木长行叫好一个,无情谷的素菜虽然是天下第一,但毕竟他的肠胃还是习惯了鱼肉,这些日子呆的,脸色都绿了。
这边欢庆异常,而尉迟寰却是另一番的心急火焚,他一回来,程蒋两家立刻前来讨主意,对于顾如烟的离开,蒋光并未告诉任何人。而蒋光也未露面,是蒋华和程魏延一起来见,众人商议着如何对付刘家,一时间谁也没有太好的主意,至于蒋门的不幸,尉迟寰无比内疚,蒋荣死的时候,他曾向蒋明銮承诺一定为他报仇,而现在,仇未报,蒋氏又添血案,他们细数其它中立的家族,看谁家可以争取。
尉迟寰面色倒是很沉静,现在事情已经明朗了,他反倒不怕了,所有的敌友都在明面,下面就看皇上如何行事了。
翌日。
宫宴。
尉迟宗大宴群臣,为太子接风洗尘,也庆贺尘安公主吉人天相。
不过,顾如尘因为身体原因并未参加。
新晋的康嫔秦棋萱盛装出席,程紫霜因为与她交好,桌子被安排相邻。
程紫霜自从出牢后,精神一直不震,她恨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且父亲也训斥了她一顿,她甚为不服气,明明的哥哥受苦没有人救,其它的人全告诉她只是等待,尤其范鹤轩,他一定是生自己的气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倒一直同别边的人蒋华相谈甚欢。
“叹什么气,至少你还能嫁给你喜欢的人。”秦棋萱的声音低低地传了过来,程紫霜妆容精致,但难掩憔悴。
程紫霜很同情她,这几天,父亲不让她入宫,难得收到宫贴,让她参加宫宴,她心里还纳闷来着。
原来是为尘安公主和太子洗尘。
尘安公主还活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知为什么,她倒有点轻松。只是,她不知道,这场宫宴,等待着她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