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突然被于志芮抛回来,童雷没有准备,自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而对面的于志芮则又重新端起茶杯喝起茶来,表情显得饶有兴致。
童雷暗暗叫苦:他哪是律师呀?简直是个老谋深算的侦探呀!跟他耍心机简直是自讨没趣,干脆老老实实地有一说一得了。
“我听出来了,你的意思是,凶手是个女的。”童雷尽量表现出诚意,“看来你的调查应该有所收获了,是不是已经指向某个人了,或者……至少锁定某个范围了吧?”
“没错!”于志芮波澜不惊,说:“不过,在没有正式确定之前,我是不会说出她的名字的。”
“这样的话,我就不能确定我与你姐遇害案有没有关系了?”童雷松了口气。
“怎么可能?”于志芮看——确切地说是“瞪”——了童雷一眼,“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你与这件事的关系,那个我不想说出的名字,你也是知道的。”
童雷一下变了脸色,声音也有些颤抖,“你会不会弄错了?应该不是……她吧?怎么可能?……”
“看来我们的怀疑对象的确是一个人了。”于志芮放下手里的茶杯,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这样吧,为了打消你心里的疑虑,不,是担心,我们俩人展开一场竞争……”
“竞争?”
“我查找凶手杀人的证据,你呢,想办法证明凶手无罪,怎样?”
“这?”
“试试吧,或许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难。”
“不是难不难的问题。”
“那是因为什么?是侥幸心理吧?那你更应该接受挑战了?”
童雷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说“好吧,我接受。”
童雷回到办公室,疲惫地坐在椅子上。从茶馆回来的路上到现在,他一直思考着与于志芮即将开始的“竞争”,心里叫苦不迭——
自己几乎不懂一点侦探常识,也没有什么过人的逻辑推理能力,不明白这回败下阵来吗?当然自己失败到没什么,问题是万一失败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怎么办?
这时候秘书唐倩推门进来,送来一杯咖啡。秘书唐倩有话要说,但看到童雷双目紧闭、表情阴郁,就放弃了开口的打算。童雷被秘书唐倩惊动了,坐起身,却瞥见办公桌的抽屉半开着,桌上也有被人翻动的痕迹,警觉地问道:“谁进来过?”
“是你家大嫂。”
“她来干什么?”
秘书唐倩被童雷的口气吓了一跳,支吾着说:“她没说什么事,只说你手机打不通,就找办公室来了,看样子……很急的。”
童雷这才想起今天与罗恩约好去旅行社预定蜜月旅行的,被于志芮的约去喝茶给打断了计划。他拿出手机一看,上面有十几个罗恩的未接电话,与于志芮进茶馆之前他把手机信号屏蔽了,一直忘了开。
“我知道了,你去吧。”童雷支走了秘书唐倩,按摩了一会儿太阳穴,拨通了罗恩的电话。
“突然有客户要见面,没来得及告诉你……”童雷带着试探的口气说。
“现在忙完了吗?”罗恩语气平和,没有丝毫计较的意思。
“恩。”
“离旅行社下班还有一段时间,现在去还来得及。”罗恩带着征询意见的口气。她是一个不喜欢随便改变计划的人,童雷说:“你在公司楼下等我吧。”
“好的。”
“对了……”
“什么?”
“刚才你来我公司了吧?”童雷右手放在抽屉里,手指捏着那几张复印有于恬芮日记的A4纸。几张纸被明显地翻动过,其中一张还被放乱了顺序。
“是呀,我在你办公室里等了得有半个小时。”罗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问道:“怎么了?”
童雷将那句已经来到喉咙口的话狠狠地吞了回去,换了一句,说:“你看让你空等了这么久,都怪我了。”
罗恩笑了笑,说:“那有什么?最近老因为准备结婚的事耽误你的工作,说抱歉的应该是我。”
“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怎么都说起抱歉来了?”两人会意的笑起来。
挂断电话,童雷感觉心里被那种惆怅失落的情绪塞满了。结婚本来是让人高兴——甚至兴奋——的事,但自己却被明显的负面情绪困扰着,不仅如此,他也感觉到了罗恩的情绪也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明显也是满腹心事。想想两人多年来的交往,结婚就像一座等待在远处的充满诱惑力的宫殿,那是两人在感情的道路上不断前进的最高目标。但现在,目标就在眼前,成功就在咫尺,两个“奋斗者”却突然情绪黯淡了。
这是成功者当面对胜利果实时通常出现的麻木、疲惫,还是另有原因?
自然而然的,童雷又想到了于志芮的推理。看着手边几张明显被翻动过的复印纸,惊惧、慌乱伴随着愤怒、凄然涌上心头。他想不下去了,也不敢去想了,只得对自己说:顺其自然吧!然后他将几张复印纸放在另一个带锁的抽屉里,锁好,出了门。
因为有提前预约,在工作人员的热情服务下,两人很快便敲定了行程,商妥了出行时宜,并预付了定金。从旅行社出来,罗恩的情绪好了起来——差不多完全恢复了过去那种轻松快活的状态。她一边挽着童雷的胳膊,一边畅想着即将开始的旅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童雷尽力地调动着自己的情绪迎合着罗恩,心里的低落情绪却没有多大起色。很快,他的表现引起了生性敏感的罗恩的注意。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罗恩问道:“最近一直在考虑那件事吧?”
童雷点点头。
“那个律师……又找过你?”
“没……没有。”童雷连忙否认,又怕罗恩不相信,就说:“只是……那事吧,虽然过去很多年了,一旦重提起来,就很难忘下了。”
罗恩叹了口气,苦恼地说:“早不出现玩不出现,偏偏这时候出现。”
“这是……什么时候?”童雷一时没有明白罗恩的意思。
“我们准备婚礼的时候呀?”
童雷想了想,觉得罗恩的话有些没道理,不自觉有些恼火,但又不能发作,强忍着说:“这哪跟哪呀?这种事还会挑时机吗?这又不存在什么预谋。”
“那这么多年了,那个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跳出来说要调查真相?”
“肯定是以前时机不成熟嘛。以前于志芮上学,是个手无寸铁的学生,能调查这事吗?现在参加工作了,自然有能力了呀!”
“于志芮,是谁?”罗恩皱了下没头。
“于恬芮的弟弟。”童雷心里的不快越来越掩饰不住了。
“于志芮……”罗恩默念着,似乎要记下这个名字。
“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心里没鬼,怕什么?”童雷嘟哝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呀?”罗恩眼睛里有了怒气,瞪着童雷。
童雷最看不了罗恩这种咄咄逼人的眼神,立刻气短起来,吞吞吐吐地说:“我哪有什么意思呀?我是说,这是与我们无关,不论他怎么调查都不会影响到我们的。”
“那倒是。”罗恩吐了口气,变得坦然起来。
看到罗恩轻松的表情,童雷暗自思忖:就是呀,明明是猜测,为何偏往那方面去想呢?何不换一下思路,或许此事真的与罗恩无关呢?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秘书唐倩打来的。
童雷深吸了口气,接通了电话。
秘书唐倩在电话里提醒他晚上有个宴会,别忘了参加。童雷想了想,是要宴请一位很重要的客户,两天前定好的。
挂断电话,童雷正想开口,罗恩先问他:“晚上有事?”
罗恩此时的表情在童雷看来只有一种含义——多疑,就有些不快了,冷着脸说:“是正事。陪一位外地客户吃饭,公司很重要的客户,是从外地专程赶来的。”
“奥,那少喝点酒,尽量早回来。”
这其实是罗恩在童雷晚上有应酬的时候常说的关心之词,但此刻在童雷想来却怎么都别有含义,他没有接言,发动了车子,说:“我送你回家。”
罗恩从后视镜里看了童雷一眼,心里暗自叹息一声,把身体陷入了沙发座椅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