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那个十恶不赦的杀人恶徒竟然从玄铁枷锁的禁锢中逃脱了。所有人的脸上霎时间都笼上一层yīn霾,简直难以置信,他被拷在那广场中的柱子上少也有六七年了,这期间骄阳烈rì,千尺飞雪都被他经受过来已是难得,可他竟然还有能力冲破那jīng心锻造的锁链。实在难以想象这么一个妖魔般的人物重新获得zì yóu之后,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来。
连沐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道:“那大汉膝盖中了盲眼少侠的一记梭镖,之后的战斗应该各有损伤,兴许是躲在哪处疗伤,我看大家还是得做好迎敌的准备,以防万一。”
天一听到那家伙竟然没有了铁链束缚,双脚似乎都软了半分,不禁回想起昨rì险些被那两粒弹丸击中的情景来,忆起石像的整个脑袋都被它削了下来,不由心中一凉。
韩赓将军吩咐手下加派人手在府院四周巡逻,加强jǐng戒。又命令韩单赶快寻找关于疫源的线索,这么安排好已是接近黄昏,他领着韩艾步入别院厢房中查看严生的伤势。
韩单领上殷天和连沐二人加入近卫军的队伍,骑上高头大马向城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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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
这一夜的即墨城颇不平静。
酉时三刻。
近卫军队长韩单领着天等一行共五人沿着长长的街巷一路向城北行去,两旁木屋瓦房依旧闭着门户,街道上飞扬着落叶和柳絮,屋檐下堆放着的陶盆瓦罐早已积满尘埃,一片萧条。一列马队孤独的穿行在石板铺就的街道上,马蹄达达,偶尔有一两个披着长衣的城民在街边匆匆行步,看来经过这瘟疫的一场侵袭,即墨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恐怕还要过些时rì才能够恢复往rì的繁荣。
况且现在并不清楚疫源,若是无法控制势必会带来又一波的肆虐,加上那城中人人惧怕的铁枷阿七不知藏身何处,又会引起多大的混乱。城里的人们依旧生活在一片未知的恐慌之中。
落rì余晖将那东方的一座白塔照shè得金碧辉煌,仿佛是蓬莱仙境一般,如梦似幻。那白塔高五层,通体白sè,宁静肃穆,在一片低矮的棚屋瓦房之中鹤立鸡群,格外高贵不凡。
韩单看天一直眺望着东面的白塔,便道:“兄弟,我第一次见到这白塔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的表情。那确实是一件jīng美的宛如神话的东西,令人着迷。”
殷天回过神来,白塔这种建筑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今一看确实可算是即墨的一处象征。
“是谁建了这座塔呢?”连沐好奇道。
“那是一个来自身毒的云游僧人。”韩单回答道,“那云游僧人就与道家游侠相似,云游四海,俯察天地,寻访胜地,传播自己的思想和文化。当时那名僧人来到即墨,觉得此处以崂山诸峰为天险,享万顷良田,拥东海无际波澜,实乃难得宝地,便在此处采石垒塔,历时数年终成此白塔。从此他便每rì在这塔下设坛传经授学,讲一些轮回善恶的道理。”
(身毒即天竺,对印度的最早记载在《史记·大宛传》,当时称为身毒。唐初统称为天竺。塔这种建筑形式是古代印度佛教特有,在东汉时期随佛教传入我国,但早在先秦战国时期便有少数云游僧人从印度跋涉至齐国传播佛教。)
天从来没有见过僧人,听了便来了兴致,这僧人究竟长得什么摸样他还真想见识见识。
韩单望向那尊白塔,脑海中回想起当初与那僧人相识的场景来,那僧人身上披着一件暗黄sè粗布袈裟,脖子上挂着一串细细的念珠,慈眉善目,光光的脑袋上还有九个戒印,看年纪也该有四十岁上下。
那时候韩单因为是将军之子的关系,和近卫军的其他士兵并没有打成一片,难以融入到大家的圈子中去,受到冷落,形单影只。一天,他沿着长长的巷子独自漫步时遇到了那来自身毒的僧人,他微笑着问他为何会这般愁眉苦脸的,大慈与一切众生乐,大悲拔一切众生苦,若没有感受悲苦便无法感受他人的痛楚,若不对自己仁慈也无法知晓他人的欣慰,以己之心度人之心,这才是慈悲的本意。那一刻他仿佛开窍了一般,从那之后,他在近卫军的队伍中与一班兄弟情同手足,深得信任,屡建战功。
连沐见他望着白塔出神,提醒道:“韩兄,我们这一路一直往北行去,是否有关于疫源的线索了。”
听他这么一,韩单忙从追忆中回过神来,答道:“没错,昨夜将那解疫丹药挨家挨户分发给百姓们,还给两名全身起疹陷入昏迷的病患服下。今rì早些时候这两人已经苏醒过来,他们的回忆中都饮过城北一口井里打上来的水。我们现在便取道前往一探究竟。”
天跟着马队继续前行,街巷两旁的楼宇铺面虽然透出些萧条的气息,但是对于他来仍旧充满了未知的稀奇,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城镇,街道纵横交错,各式店铺林立。从那将军府中俯瞰这开阔的聚居区,各种形态的房像散落的灰sè鳞甲般高低堆放,如今置身其中又显得颇有章法,他左顾右盼,目不暇接。
未多时,便到了城北边的一道巷中,巷子口有一座石井,石砌着东西南北四面井沿,井口圆形。落rì余晖将天际照亮,这巷落中早已笼上一层灰暗,井里面只觉有粼粼波纹倒影出人的影子,下面的情况看的并不分明。
天查探一番,道:“我听娘亲起过,这瘟疫可分为鼠疫、虫疫、邪疫、尸疫等等,人们通常是接触到其中的戾气而沾染上,继而传播开来。那两名存活下来的病患均有饮过此处的井水,恐怕这井里有些古怪。”
“这么来我们还得下井一探?”韩单问道。
身边跟来的两名近卫队兵一听这话不由得后退两步,他们可是记得当初那十余人是如何浑身溃烂流脓,痛苦的死去,若是在井内疫毒深重,那丹药也没了效果,自己这条命岂非不保。纷纷胆怯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下井。
还是殷天这不怕死的站了出来,对韩单道:“既然我娘安排我来送药,顺便也把这疫源给探查清楚,连沐他不会水,我看就我与你一起下井。这时间不可再耽搁了。”
韩单了头,嘱手下取出长绳,身边携了把匕首和火折子,两人各吞下两枚“解疫丹”便顺着绳索滑入黑幽幽的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