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一道风纹从那汉子的掌心向着殷天的身体迅疾飞来,药丸所过之处的尘埃都向着两旁掀开。天眼睁睁看着不断向他逼近的药丸却迈不开步子,韩艾和连沐都纷纷举起手中的宝剑和樨木扇将yù阻挡,就在这粒灌注了强劲气力的药丸即将击打到天胸口的时候。
连沐只看到天的身子微微颤栗了一下,原本还以为是被这两粒药丸所击中,可旋即在天身后便传来两声“咚——咚——”的碰撞声。定睛一看,数丈开外的一尊石像的脑袋竟然被直直削下,还有一枚洞穿了石像的躯干破开一处大洞,那石头脑袋还在地上打着滚。这汉子真气的威力可见非同可。
天也看到身后的这一幕,面容愁苦,只怕是身上已经开了两个洞眼了吧。可是他低头看看自己,却毫发无损,无论是手脚四肢还是脑袋躯体都安然无恙。
众人都不解的看向天,只见他掸掸衣服,虽是捡回了一条命,但他还就自得起来。“我你力气确实不错,可是这准心也太差一了吧,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也打不到。”
兴许是沉闷了太久,就是这即墨城中来来去去的百姓,也未曾有人用这般语气和他谈过话。那邋遢汉子听了反倒“呵呵”的笑了起来,心想自己无聊了这么久,今天竟然还让他遇见个不要命的子。
殷天完刚才那番话已是悄悄地向着连沐那儿溜出几步,即将要离开这圆形广场时,脚下的石条突然被飞来的石子“咚——咚——”两声击得粉碎。
他忙收回正要踏出的脚,回头却见那汉子的双手升腾出几丝赤红真气,在手掌上方还悬停着几枚石子。依此看来,这家伙已然达到“扶余”的境界,若不是因为被沉重的玄铁枷锁束缚住手脚,他的气力还将更加可怕。
“鬼,这么快就要走了,怎么不陪我多玩玩?”他满头杂乱的头发将黝黑的面孔盖住,露出的一张嘴发出轻蔑的笑来。
天并不知道,方才能够躲过那一击还要多亏了从冯虚坟墓中探出的那枚蓝sè卵石,这枚石头对于冯虚来可是难得的珍宝,但是落到了殷天这般不识货的人手里只怕是要暴殄天物了。若是没有那枚蓝sè卵石所产生的迅疾身法,他此刻早已经是千疮百孔,头破血流了。
方才在别人眼中的那一阵战栗,实际上是因为天心中涌起的紧张催动卵石,就在肉眼无法捕捉到的瞬间,卵石之中放shè出一道道丝绢般轻薄的蓝sè风纹,左右了天的身体动作,正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那两枚威力惊人的弹丸。
可惜的是,以天此刻的悟xìng和积淀,还无法将这顽石的能力运用自如。
连沐见天有危险,上前先恭谨的向着那邋遢汉子拱手行了一礼,道:“这位壮士,我们三人听闻即墨城内瘟疫蔓延,远道从垅西村西面的桃源谷赶来送药,这位兄弟方才可能出言多有得罪,还望您放他一马。”
那汉子听连沐这么一倒是迟疑了一下,看连沐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竟然起话来礼数周全,颇为得体。又笑了一声,问道:“哦,你们是来送药救人的,可为何见我躺在这露天却问也不问的悄悄躲开?是不是见我身上的重重锁链,看不起我这个囚犯!”他轻喝一声,双手中涌动着的赤sè火焰愈发的猛烈起来。
“就你这蛮牛似的力气,把那城门都掀翻到数百丈远的地方去了,哪里还会得什么病啊。”天胡诌两句,趁着三人话的空档又向后退了几步,出了由长形石条围铺而成的广场,站到连沐身边,心想自己或许已经出了他的击打范围。
连沐伸手想封他的嘴都来不及,向韩艾做了个手势,让她绕远路汇合。
天抓紧手中的包裹,对着那汉子摆了摆屁股,嘲弄道:“有本事你倒是来追我啊。”着便拉上连沐飞也似的向通往将军府的坡道上奔去。
韩艾摇了摇头,他们想的太简单了,“城西铁枷”的名号可不是这么容易就得来的。即使他被玄铁锁住了手脚,只能在这方寸之地活动关节,但是凭借他雄浑的内劲想要击杀这两个毛头子实在不费吹灰之力。
只见这只是罩着件破布的汉子,暗运内劲,手脚上拷着的镣铐都猛烈震颤起来,双手中赤红sè的气流不断升腾,将几枚石子窜动得上下纷飞。他呼号一声,双掌直指天,这几枚石子弹指间便如同那秦国弩兵的连弩一般齐齐发shè,只听着耳畔“嗖——嗖——”风声,石子周身还带有熊熊的火焰一般,恍如流星划过,径直向天冲去。
韩艾闭上双眼,虽然他仅仅和这两名少年认识不过七天,并没有多深的了解,却仿佛注定要成为生死之交般历经磨砺。她实在不忍心看到接下来那凄惨的一幕。
叮当——
叮当——
却听着两声脆响,韩艾好奇地睁开眼睛,一袭白衣从她的眼瞳中闪过。
是他。城南盲侠。
这少侠的功夫好生了得,只看得到一身上下翩飞的白衣,在屋檐、石像、回廊扶手上掠过,虽然比不上那“冯虚御风”的身法,但实在是难能可贵的功底。再细看,他向着天的方向急速奔去,每次腾空跃起,双袖中都会shè出两道又长又细的铁链,在两道铁链的末端连着两枚天星镖。正是这件兵刃将那汉子击出的数枚石子打落在地。
这“追风索”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兵器,可是想要运用自如并非易事,毕竟这件兵器在未出招之前,它的镖锋可是距离自己身体最近。曾经兵家便有个眼高手低的徒弟,被自己的追风索给打成重伤。
稀奇的是,这少侠除却一身白衣,头上还扎着一圈白缎,正好将他的双眼蒙了起来。仅仅依靠空中飞行的石子所散发出的气流,便能够判断出石子的具体位置和运行方向,并且jīng准的击出追风索。能够有此本事,他在炼气的境界中亦是不下“扶余”的高手。
韩艾见此情状,不由想起几年前自己在城南的街市中玩耍,却不料遇上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当时幸好有这少侠相救,自己才免遭欺辱。时隔多年后再次相遇,却不料是如此的情景。
“可恶!又是你这个死瞎子。”邋遢汉子啐了口唾沫,骂道。
那少侠已将他发出的石子悉数击落,两根长索也收回袖中。直立于广场东侧一所屋宇的房檐上。不动声sè的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呵呵,你,我怎么能忘呢?”
“真是没有想到,我城南盲侠竟然会与你这死囚相提并论。”
“哪里哪里,每次听到你这瞎子的名号,我都忍不住想自割双耳。”
殷天与连沐两人逃过一劫,转身见这两人你来我往,在即墨城西广场上笼罩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倒是天先发话了,“你们一直在的什么‘大虾、‘虾’的,究竟是些什么啊?”
这也难怪,这是即墨城中百姓口耳相传的俗语。“城东白塔,城西铁枷,城南盲侠,城北莲花,城中将军,坐看万家。”天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山民又怎么会听过这些呢。这句俗语当中所提到几人,可都是这即墨城中妇孺皆知、无人不晓的人物,而其中提到的城西铁枷和城南盲侠便是眼前的二人。
据这城南盲侠原本也是个名门之后,但在七年之前的一场大战中身负重伤,双目失明,所幸有一位的名医相救才不至于功夫尽失。后来也不知是家道中落还是亲友离散,只剩下他一人居住在即墨城南的棚户院落中,还常常做些行侠仗义的事情,城中百姓对他纷纷交口称赞。
看这情况,这少侠与那汉子似乎已经相识,两人未谈几句便摆开架势似要决个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