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此话,易涵显得有一丝意外,荆云师兄一直以来奉行刺杀的信条,对于燕王安排的刺杀计划遵行不悖,从未有过违逆之处。而此次燕王亲自率领大军与乐毅兵分两路,包围莒城和即墨,泱泱燕云铁骑战势浩荡,意图一举灭齐屠戮齐闵王之心世人皆知。燕昭王眼看胜券在握,而听闻殷天竟然能够驾驭湛泸剑感到万分不解,便安排易水阁几人半路截击,但是他的命令只是要打探湛泸的奥秘,并未下令杀死殷天,想要诛杀天完全是荆云等人yù报烟岚之仇所为。
听到一贯遵行燕王命令的荆云师兄下达诛杀殷天的格杀令,易涵和泫离稍有迟疑,然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想要为烟岚报仇的决心瞬间燃烧起来。
只见泫离目光猛然一瞪,直直盯紧殷天,将手中握着的两柄斩月刀在掌心旋舞飞快,恍若两道飞轮,放shè出一道道鹅黄sè的弧线,一个箭步以“大燕踏雪步法”直逼天而去。泫离的长白山十六路刀法在诸般刀法之中虽然不算jīng妙绝伦,但是要对付毫无招架之力的殷天实在是绰绰有余。
“长白山十六路刀法第一式横刀向天”,只见冰封的正厅之内飞快地闪过一道黄sè的刀痕,将浅蓝sè的冰面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殷天听到从左右两边地面和廊柱冰面上不断传出裂开的声响,飞快地向他所在之处逼近,惊慌失措。忙抬起双手护在身前一挡,紧闭双眼,只听“当——”的一声,刀光击打在天手腕上的御马绳,闪烁出一道金光,九股绳索绽开几丝线头。
天睁眼查看,方知躲过一劫,忙拍着胸口压惊,想不到这御马绳还救了他的命。
泫离并未就此停住攻势,趁势向前挥出一刀,长白山十六路刀法第三式抽刀断水,两路刀锋划过一道十字刀光向天飞去。这一次殷天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即便想要用手中的御马绳阻挡也注定会被锋利的气旋扫伤,而天双脚还被绑得很紧,惊慌之中险些摔倒在地。
杨续见状,从一名昏迷的易水阁手下的腰间抽出一柄长剑,将yù为殷天阻挡泫离的进攻。可是没有了干将剑的强大威力,仅仅是一柄毫不出众的青铜长剑,对于杨续来战斗的能力恐怕会折损一半,毕竟一直以来杨续都依靠干将的神通而立威于江湖之中,一旦失去与他朝夕与共的干将,就好像浑身不自在一般。
他手中的长剑向泫离挥出的交叉十字刀光挡去,刀影在灯烛昏暗的厅堂之中恍如一道移动的光环由远及近。刀光和剑影相互交抵的时刻,杨续只觉手心一颤,这柄青铜剑被刀光打得发出剧烈的震动,加上之前手腕被御马绳绞紧勒伤,在如此强烈的震动之下根本无法阻挡住斩月刀所挥出的“抽刀断水”。长剑瞬间被十字形刀光击飞,杨续的右手隐隐生疼。
手腕对于一名剑客来,几乎就如同他的生命一般重要,一流的剑客能够舞出峰回路转玄妙绝伦的剑法离不开灵活而又强悍的手腕。剑法之中的快、稳、准都对手腕有极高的要求,只有拥有一只强健的臂膀和灵活的手腕才能够将剑法运用得驾轻就熟。而一旦手腕受损,即便有宝剑在手也如同是握着一段残木,毫无用处。
另一方面,如果面临的是攻势猛烈强悍的对手,以手中之剑抵挡进攻虽然有兵刃从中化解,当时对手的劲力都会通过彼此交抵的武器或者真气相互冲击,而身体之中最先直面这种迅猛冲击的便是手腕。唯有强健的手腕驾驭兵器才能够抵挡住对手的进攻,筑起一道牢不可破的坚实防线。这是每一个剑客都心知肚明而又不愿言的秘密。
杨续望着自己的右手,心中露出一丝恐惧,这种恐惧从未曾有过,一个剑客如果离开了手中的剑,无疑就如同一个文人离开手中的笔,一个乐师离开了膝上的琴。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依托可以凭借,他苏醒之后在这烟雨楼中遍寻不到干将,心急如焚,原本以为自己想到解开御马绳的方法便有机会夺回自己的宝剑,却没有想到此刻的自己竟然已经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十字形的刀光被杨续略微阻挡改变方向之后向天扫去,气旋掠过天的脸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在他吓得惨白的脸上,伤口中渗出一丝鲜血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淌下来。
左问、白潦、韩艾和南宫明哲虽然想要帮天和杨续一把,只可惜自己已经无暇保命,更没有能力去解救他人。左问身上还藏有几支银针,想要悄悄掏出却发现荆云正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一边还挥了挥指尖夹着的三柄飞刀。
若是寻常时候,论暗器之快,左问自信不会输给他人,但如今手脚被缚活动极为不便,单单是瞄准便要与平时多花去一秒。而在生死攸关的对决之中,往往就是这一秒的时间能够决定人的xìng命,左问并未做任何举动,只得仅仅观察事态变化。
此刻,易涵已经后退两步不再进攻,以免他人利用自己手中的天寒剑解开绳结,而荆云则一脸邪笑地挥动着手中的三柄飞刀,扫视众人,似乎在jǐng告他们若有敢轻举妄动者必将死于他的刀下。而泫离并没有停止攻势,使出长白山十六路刀法中的第七式快刀斩麻,以极其迅捷的双手不断挥动斩月刀向殷天砍去。
这时候,杨续依旧立在原地,出神地望着自己的右手,两三道深深的勒痕横亘在手腕之上,手指还因为方才的撞击而颤动不止。
没有杨续的半路阻挡恐怕殷天早已经成为泫离的刀下亡魂了,而此刻已没有其他人能够帮助他,可以信托的人唯有他自己。
只见斩月刀不断放shè出一道道强力的气旋,在这恍如冰窟的厅堂之中吹起阵阵凉风,在这乍暖还寒的时节里显得些许迷离。刀锋飞快舞动,只能看到发出炫光的残影距离殷天越来越近,几乎只要一个踏步的距离便可以碰上他的鼻尖。然而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殷天脸上那道伤痕仍在淌着鲜血,而他的嘴角则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