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听这龟背甲的名字,天推测莫非是用老乌龟的壳所做成的盾甲,或许对于古人来这种器物可有护身保命的功用。可是现如今已出现青铜冶炼技术,青铜盾虽然沉重,但是论强度和硬度比之龟壳总要好些,想来这龟背甲恐怕只是先祖的遗物,并无实际用途。
韩赓解释:“兄弟,这龟背甲能够放在机关重重的玲珑宝匣之中,并不是巨大沉重之物,只不过是一件巧的龟片。长不出三寸,宽约两寸,与寻常龟背甲无异,只是年代久远,早已经风干侵蚀成枯涩的灰白sè,材质脆薄,还有一丝丝久经风霜的纹路。要这龟背甲有什么特别之处,恐怕就是其上有一个个黑白sè的圆,或许是先辈刻印下的,依照某种特殊的次序排列着。只是我并不懂有何用意,现在也难以将那些圆的排列图案绘制下来。”
众人对这么一个并不名贵的动物残甲提不起丝毫兴趣,也难以理解盗跖的目的,商谈至此似乎陷入僵局之中,对于眼前的局面没有人能够提出更好的应对计策。
如今即墨城**有守城兵将一万三千之众,护城河与墨河彼此贯通,城墙鼓楼巍峨林立,刀枪剑戟等守战之器已备。若是城中军民协力,粮草充沛,韩赓将军自认有信心能够护城半年,谅乐毅有神妙战术也难以将城门紧闭的即墨攻破。
只是现今即墨城才刚从瘟疫的恐慌中恢复没多久,城中物资储备并不丰富,长此以往也唯有坐以待毙的份,难以坚持多久。
想到这,韩艾望着父亲已是两鬓斑白的脸颊,心中感到一丝丝的酸楚。殷天和连沐也不由对桃源谷中母亲的安危担忧起来。
韩赓将军似乎是经过了长远的深思熟虑,对于燕齐战局的远景有所洞悉,对韩艾吩咐道:“现如今两位少侠也安全从临淄归来,就依我之前对你的办,你们几人趁战火还未蔓延到此处,尽早向南面逃离,此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韩艾执意道,“和爹爹娘亲团聚还没有多长时间,我怎么会就这样离开即墨呢?为什么韩单哥哥能够和你们并肩作战,我就不可以留下来?”
韩赓望着女儿俏丽的脸蛋,这么多年过去,女儿也将要长大chéng rén,此刻恐怕是他最为细致的静静端详着女儿的样貌。“你放心,城中一些富商早已经牵家带口往南面越国奔去,你们循着车辙一路南去,过了淮水就安全了。守城将士和剩下的农人百姓一条心,我自然不能够放弃生息我们的即墨。而你,艾儿,你是我的希望,为了你,我与楼澈、韩单一定会保卫即墨,只要你能够安全我便心中无愧了。”他的眼神之中满是深邃的真情,一双老眼里似乎将要泛出泪光,看得天和连沐也有些动容。
韩艾担心父母,紧紧牵着父亲的衣摆,并不想就这么离开。
这时候,厅外院子中的欧辰缓步走进屋来,也许是听到了一两句有关南下的话语,他提议道:“我叔父欧百炼深得欧冶子铸剑真传,现如今是越国太湖之滨铸剑山庄的主人。若是南下越国,不妨随我到铸剑山庄,届时或许可以借庄中众剑客之力,解救即墨于危难之中,若是能请叔父出面向越王进言几句,不定还能够获得越国大军援助。”
连沐这才意识到欧辰乃是一代铸剑名师欧冶子后人,在越国想必也是名门望族之后,有他相助,不定真的有方法解救即墨的困局。韩赓闻言两眼一亮,头,道:“如此便正好,艾儿到越国之后有几位少侠照应,韩某也能够放心一些。我已经备好一辆马车和两匹快马,诸位用完简餐后便早些上路,只怕燕军已经向南面逼来。”
韩艾依然有些不舍,向父亲强烈要求能够留下来,纵使是身陷险境也要陪伴在父母身边。韩将军将擦拭一新的家传宝剑交到韩艾手中,郑重嘱托她要保重身体,离开即墨并不是逃避,而是寄托着众人的希冀,望她能够明白他的心意。
韩艾见父亲心意已决,自己到越国寻找解救即墨的方法,或许也是一种为家国付出的方式。便恋恋不舍的理好行囊,在密室中与母亲共同用餐。楼澈决定与丈夫共同进退,和即墨一起战斗,这一餐饭她并没有对爱女多加叮咛嘱托,静静的吃完,却好似已经包含了千言万语。
趁着用餐前的间隙,殷天与连沐二人借来帛笔,将近况简要记述起来,绑于将军府信鸽腿上,给桃源谷中的母亲传信。一来报个平安,二来提示燕齐战局,嘱咐藏于谷中,万不可出来。
殷天不会写几个字,了许多废话让连沐记下,啰嗦无比,连沐只是写下寥寥数语。天怀疑这子是在敷衍他,颇不开心,自己夺过笔,在丝帛空隙处画上些图案,甚至还把什么琉璃玉瓶、龟背甲给画了上去,末了还画上一张大大的笑脸,才算大功告成。
两人放飞白鸽之后,用完午膳,便骑上韩赓将军备好的马匹,韩艾与茹水姑娘坐在马车厢内,连沐驾车,殷天和欧辰各自跨上一匹高头大马。作别将军府众人,便扬起长鞭,策马奔出已经布满兵将的即墨城,扬起一层沙土,向西南面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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莒城。
两名身穿麻布衣衫的人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梭,顺着低矮的墙体和肮脏的木架,走到一所土灰墙棚屋前。掀起布帘后jǐng觉地向身后望了一眼,才走入屋子。
屋内空荡荡的,铺满着稻草,四五名坐在墙角的人一见有人闯入,立马起身,双手紧握腰际的刀剑。
“是我。”那两人中较高的一人,掀起兜帽,露出满是胡渣和泥渍的脸,正是墨家大弟子南宫明哲。他所搀着的另一人也结下长袍,露出柳叶眉丹凤眼,原来是一脸儒雅的萧让。
众墨家弟子见是两位师兄,忙上前搀扶萧让,一名弟子将地面上铺着的稻草拨开,打开暗门。低声道:“慕容师姐和秦风师兄已经到了,那越国的夫妻剑客在与我们汇合的两天后便离开莒城了。”
南宫明哲和萧让匆匆步入暗门下的狭地室中,见十余名养伤的墨家弟子一个个坐在这间房内,昏暗的油灯仅能将这地室照得鹅黄sè,房内满是恶臭,慕容熏和秦风正坐在静静躺着的家师墨翟身前,他的身上盖着一块白布。没有想到堂堂墨家祖师竟然最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墨家弟子竟然只能隐藏在这狭的地室之中,不见天rì,掩人耳目。
就连原本冷静的南宫明哲看到这幅景象也不由怒从中来,他紧紧握住拳头,大喝一声:“殷天,我定要你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