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妮子!大半夜的才回来,又跑哪疯去了?”母亲龙兰翠一如既往地憎恶吼骂,并没有被女儿悲切的哭泣声感动,她余怒未消,又怒气冲冲地返身向旁边走去,顺手操起一根棍棒在手,大步向夏雨走来。
棍棒高抬,眼看就要狠狠地落下。
夏雨猝然屈膝跪在坑坑洼洼不平的砖地下。地下的冰凉许久未感受到了。
她记得。自从万金重金砸上门。家里经济条件有所改善,母亲就再也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把她当成宝贝疙瘩捧在手心,事事顺着她。她此时真的很喜欢母亲的怒斥与膝盖传来的凉意。
龙兰翠浑浊的眼眸充满了惊诧。她扭头望丈夫夏林,高举起的棍子迟迟没有落下。
坐在矮凳上的夏林在地下掐灭烟头,缓缓地起身,表情痛苦。
他年轻时劳累过度,五十多岁就疾病缠身,去年又从山路上不慎跌落山脚,家里没钱,也就用土办法医治。可他曾经挺拔的身子佝偻了,腿也瘸了,一点也看不出年轻时的能干样。闲坐在家里一年的他每每借酒浇愁。
夏林一边掀了门帘向内室走去,一边无奈地说:“算了!大下雨的山路难走。回来就行!”
“爸!我会挣钱给你治病的!”
夏林一怔,缓缓地回过头,突然望着她笑了,有几分嘲笑味,“说什么废话?你还读书,而且……你能挣到多少钱?”
她是家中老二。下面还有两个要读书的妹妹,大哥也面临娶妻的年龄。一家人的生活,勉强靠着几亩田地维持。所以,家庭的条件根本不允许她再读书。而如是窝在这里,毕业后,最多只能去给镇上仅有的几家个体户卖衣服。
“我会做到的!”她眼里掠过一道坚毅的流光。
龙兰翠不耐烦地大吼一声,“滚上去睡觉!”
夏雨感动地从地下爬起,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望着龙兰翠慢慢地向角落的楼梯爬去。
狭窄的楼上被木板分隔成了三间屋子,楼道这间堆杂物,靠路的那间是大哥夏杰的卧室,她与两个妹妹夏艳、夏丽就睡在靠里的这间。
里面只有一间大床,她们三姐妹自小就挤着睡。冬天还行,互抱取暖,可一到夏天,就热得受不了。
闻夏雨回来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夏艳、夏丽从床上坐起来,眼巴巴地瞧着她,“姐!你回来了!”
再一次见到妹妹们真好!她欣喜万分地向她们做了个亲切的拥抱动作。
俩个妹妹傻傻地瞪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她反应过来,讪讪一笑,目光投向相通隔屋的那扇小小的窗,“大哥睡了吗?”
“睡了!”夏艳、夏丽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灯关了,夏雨伸手搭向同睡一头的夏丽,美不胜收地闭上眼。
噩梦不断,总是看到万金那张狰狞得逞的丑恶嘴脸。
。。。。
“夏叔!来!喝一杯!”
“怪不得一大早喜鹊就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原来是贵客要来。吃菜吃菜!”
楼下隐隐绰绰传来两个男人交杯换盅互劝喝酒的声音,凭着那惊心刺耳的声音夏雨在梦中打了激灵,霍地坐起。
空气中掺杂着一股呛人的炒菜味,还有腊肉的味道。
透过那小小的窗,她看到此刻的阳光直射下来,应该已临近中午,而身边的两个妹妹早没了身影。
如她记得不错,家里中午一般不炒菜,只对付着吃,大都是蒸馒头。
她快速地扯了扔在床头的那皱巴巴衬衫穿好,扣好布鞋,向楼梯走去,可没急着下楼,只是静静地听着下面人的谈话。
“夏叔!礼金这些的好商量!”
“只是我家夏雨好像不高兴…………”
“夏叔!女儿大了不中留。与我结婚后,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况小刘与我一个单位的。还不放心把女儿交给我吗?”
刚听会儿,夏雨就双手内敛收紧,身子微微颤抖。
小刘是万金单位下属所的聘请人员。是自己二姨的大儿子刘明贵。那阳市某某局的身份简直就是一道耀眼的招牌。工资高,福利待遇也不错。让人羡慕不已。而历史改变,万金阴谋没有得逞,也采取了相应的措施。
蹬蹬的下楼声紧接着传来,代表着下楼的人心里有多气愤。
夏雨大力掀开碎花半截帘子,就见夏林、万金、大表哥刘明贵围着唯一的高凳而坐。高凳上拥挤地摆着三个小菜。
一小碗凉拌萝卜皮,一大碗炒土豆,还有碗腊肉炒白菜。
风干的腊肉是家里的奢侈品,也只有来了贵客母亲才会拿出来招待。
他们三手中各端着一杯镇上自酿的包谷酒,气氛很好,看来谈得不错。
如此差劲的环境,亏万金也不嫌弃。
夏雨径直冲到万金的面前,拼了全力挥手,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去。
啪一声响。万金持酒站起。气氛一时间凝住。
仇人再见,红了眼眶。夏雨咬牙切齿,直想杀了万金,“我不会嫁给你,你马上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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