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雪临走的时候,孙天祥不放心的跟了出来:“怎么突然回来了?”
苏晚雪只是瞥了孙天祥一眼,孙天祥整个就愣住了,苏晚雪那凌厉的眼神,是孙天祥从未见过的模样,忙道:“你真的觉得,二皇子有问题?”
“不敢肯定。原本是觉得肯定有问题的。可是看着这怂逼的样子,又觉得,也不至于,所以现在心里还是十分矛盾。”
苏晚雪一口气说完,紧跟着就长叹了口气:“总之,你注意安全就好了。一定不要让云修文靠近祖母。我总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苏晚雪交代了孙天祥一阵子,才不放心的去找住持了。
孙天祥你想一把抓住了苏晚雪的手腕儿,着急道:“你说,有没有可能,二皇子和四皇子里应外合?”
苏晚雪眨了眨眼睛:“里应外合?”
在看见孙天祥点头之后,苏晚雪才毫不客气的嘲讽道:“怎么里应外合啊?云修文不国师一个从乡下来的,什么都没有的皇子罢了。四皇子手里有很多人可以用,为什么要用云修文。再说了……云修文不过是个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能干啥?”
看着孙天祥眉头紧皱的模样,苏晚雪就无奈道:“行了,你不要想那么多了,你保护好祖母就是了。在这边给你留了足够的人手。除非是外头来高手,否则,寻常的高手,也是没办法靠近你们的。”
孙天祥还是觉得心里十分的不得劲儿,心情很低落的回去,就看见云修文依旧是坐在那走廊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别的不说,就光是看着云修文这样子,根本就看不出来人家是皇子的身份。
总觉得,这么不要脸,不是个皇子吧。
正想要进去陪着云氏,云修文就道:“天祥。”
孙天祥皱眉:“殿下有何吩咐?”
“叫什么殿下?你不如就叫我一声修文?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在蓉城,你见到我第一眼,可是不是称呼我为殿下的。”
云修文的神色看起来,十分的诚恳,眉目中也带了几分凝重和渴望,相机了那些年,竭尽全力的想要得到旁人关注和信任的孙天祥。
也不知道孙天祥是怎么想的,竟然就真的坐下来,叹息道:“如今咱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二皇子,我不求你看在我亲自迎接你回来的份儿上,要如何如何的帮助我或者是怎样。我只求你,不要搞事情。”
云修文苦涩道:“你看见过,一个会搞事情的皇子,坐在这屋檐下面,和你聊天的吗?”
孙天祥看了云修文一眼,不太明白云修文说这些话的意思。
云修文苦笑道:“不明白?原本,我虽说是个秀才,却也有个做书院院长的父亲。书院不是很大,可是咱们夫子二人经营的也还算是有声有色。虽说我确实是很蠢笨,也没办法做很多事情。可是,也不至于像是现在这样,无所事事。整天游手好闲。原本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皇子之后,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总觉得从今往后,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能做更多事情了。可到了后来,才知道,不是所有的皇子,都有机会做事情。更多的皇子,不过是被朝廷当成猪一样的养着。根本就毫无用处,更加毫无作为。”
孙天祥不可思议的看着杨修文,突然觉得,眼前这杨修文,似乎是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杨修文有点出入。
忙道:“殿下无需操之过急,相信等皇上发现了殿下的才能之后,一定能够对殿下委以重任的。”
云修文抬头看了看天,低声道:“原本,我心里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我觉得,只要我耐心的,认真的去等待,我终归是可以等到属于我的未来的。父皇肯定会看见我的好的。就算是父皇看不见我的好……那我也可以像是普通人一样通过科举,一步一步的走出来。”
孙天祥闻言,笑容略有几分苦涩。
毕竟,他这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也不过如此。
云修文像是知道孙天祥在想些什么一样,笑道:“你可知道,你看不上的状元郎的身份,对于许多人来说,那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最要紧的是……你是相府出来的状元郎。你从小看见的人和事情,那都超出普通人的范畴了。你自己看看,从古至今,可有哪个状元郎,有那个本事,在太子殿下的麾下效力。又能够有作为丞相的祖父来指点一二?天祥啊,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孙天祥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最终还是苦涩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可能……殿下说的都是对的。大约是我自己的.asxs.太高了,所以并没有那种咸鱼翻身的感觉。”
云修文笑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嘛。我和你就不一样了。我从小在蓉城,突然做了二皇子,那种不真实的感觉,那种无时无刻都觉得自己在做梦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太崩溃了。天祥,你能体会到我说的那种崩溃吗?”
孙天祥摇头:“并不能。”
云修文愣了愣,才小声道:“不能?是啊,你不能。可能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内心深处的恐慌来自何处。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根本就毫无办法。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重新回到曾经蓉城的那个云修文。也没办法更进一步。毕竟,如今的京城是个什么情况,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没办法去肯定。听说外头已经是云染的世界了。”
孙天祥隐约意识到了云修文想要说什么,只是人家没明说,孙天祥也不方便去揣测。
略微愣了愣,孙天祥才低声道:“外面是怎样,其实还不知道的。说不定,你父皇还好好的。而且云染……之前大家不是都说,云染身染重病,命不久矣了吗?”
云修文似笑非笑的瞥了孙天祥一眼,似乎是想要说孙天祥怎么那么愚蠢。
孙天祥也敏锐的感觉到了云修文的眼神,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才低声道:“难道我说错了什么了?”
“你真的以为,孙相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是白给的?”
云修文一副看透了事实的样子。
孙天祥后背一阵阴寒,略有几分发抖的样子,好半晌才低声道:“殿下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云修文嘲讽道:“你这么蠢,是怎么考成了状元的。”
还不等孙天祥开口,云修文就笑道:“不过也很正常。你是丞相的孙子,若丞相想让你做状元,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我告诉你,向来保持中立,不参与任何党争的孙相,其实早就是云染的人了,你信不信?”
“不信。”
孙天祥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殿下不要开玩笑了。人都知道,染亲王病重,命不久矣。我祖父人老成精,怎么可能会将整个相府的命运,和一个将死之人挂钩。”
云修文嘲讽道:“我说你愚蠢,你非要说你没那么愚蠢。你怎么也就不想想看,你祖父那么心疼苏晚雪。怎么可能让苏晚雪去和一个病秧子定亲。”
孙天祥毫不犹豫的道:“雪儿和染亲王订婚之后,才回相府的。也就是那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我祖父的眼睛里和心里,一直都给我姑姑留着位置的。”
“你后知后觉,这不要紧。可你说的这一切,都证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你祖父早就已经对苏晚雪分外照顾了。否则,也不会让你这个状元郎,亲自去蓉城迎接了。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皇帝确实是派你去蓉城迎接我回来。可是……你祖父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云修文神色中带了几分嘲讽的冷笑道:“孙天祥,你不是个聪明人,我向来都知道。可你能不能不要蠢得这么可笑?你祖父早就是云染的人了,你不知道也就算了。我这和你说明白了,你怎么都还不相信呢?”
孙天祥眨了眨眼睛:“确实是没办法相信……我始终觉得,我祖父是不会做出这样结党营私的事情来的。所以不管殿下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的。”
云修文几乎是放弃了和孙天祥继续说这些,长长的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的道:“你也不必对我有这么重的戒心。”
孙天祥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殿下误会了吧。我确实是不知道殿下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这并不代表,我对殿下有戒心啊。我确实是防备心很重,但是……我对殿下,是真的毫无戒心。我确实是不知道祖父的安排。毕竟,我一直都跟在太子殿下身边。”
云修文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孙天祥:“如果我告诉你,太子也是云染的人,相信吗?”
孙天祥剧烈的咳嗽着,不可思议的道:“这……也太夸张了吧?”
“呵呵……”
云修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相信?算了,和你说,也说不清楚。就这么说吧。其实先皇驾崩的时候,是将皇帝的位置,传给了自己的小儿子的。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孙天祥惶恐道:“二皇子殿下,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的。”
云修文鄙视的瞥了孙天祥一眼:“什么叫做乱说?这件事情,当今太后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不够手心手背都是肉,当今太后只求我父皇保住染亲王的性命,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可谁知道,染亲王长大了,竟然这么优秀。就算是我父皇一直都在对他下毒,也没办法弄死他和困住他。”
云修文一面说,就一面笑容苦涩的道:“其实,也就是命运吧。一个人有什么样的命运,总是一开始就标记好了的。那天子的位置,最终还是要还给云染的。”
孙天祥对这些,也并非是一无所知。
毕竟,太子当时带孙娉婷走的时候,和苏晚雪说的那一番话,那意思,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想到这里,孙天祥只觉得内心一阵寒颤,小声道:“就算是殿下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么殿下打算怎么办?或者说,殿下需要我帮殿下做什么?”
云修文爽朗笑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开心。其实我说了这么多,也就是想着,你将来就是云染的我表舅子了。希望能够在云染面前,稍微帮我美言几句。若是能够为我谋个一官半职的,那我就更感激不尽了。”
孙天祥苦笑道:“殿下这是为难我了。这样的事情我哪里敢吭声啊。也不敢开口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自己仕途不得志的苦恼,孙天祥对着云修文道:“若殿下当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这边倒是有一个好办法可以帮到殿下。”
云修文飞快的凑到了孙天祥身边:“什么好办法。你快说。若果真能够办成事情。我不会亏待你的。”
孙天祥尴尬咳嗽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雪儿是未来染亲王妃。只要殿下帮雪儿解了眼下的困境,那雪儿一高兴,在染亲王面前,为殿下说几句好话,那不是比我管用多了?”
云修文尴尬道:“这不能。你也知道的,我曾经和你表妹有婚约。若是你表妹去帮我说话……那云染肯定会觉得你表妹对我旧情难忘。到时候,如果影响了他们之间的感情,那就更不好了。”
孙天祥也没想到云修文竟然直接就这样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神色中略有几分尴尬的小声道:“这……那怎么办?”
云修文摇头:“不清楚。除了找你帮忙之外,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不然,也就是拼死一搏,帮你表妹搞定眼前的事情了。只是,外头那个,虽说是要叫我一声二哥,可我到底是无权无势。人家也不买我的账。”
孙天祥点头:“虽然这个事情说起来,好像是有那么点不可思议。可却是就是这个道理。”
云修文叹息道:“如果我能未卜先知就好了,知道那些炸药放在什么地方。”
孙天祥长叹了口气:“可不是。如果能提前知道,说不定还可以帮我表妹一个大忙呢。”
云修文半晌,又摇头道:“也没那么容易的。这寺庙里是没地方可以藏了。应该是藏在外面的,就算是知道了,那也没法儿出去啊。”
孙天祥略有几分鄙视的瞥了云修文一眼:“殿下这就不知道了吧。咱们出不去,我表妹能出去啊。”
“真的?”
云修文不可思议的看着孙天祥,眉目中都是疑惑的道:“虽说苏小姐武功高强,可要从这里出去,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外头还有重重包围呢。”
孙天祥顿了顿,半晌,才梗着脖子道:“和你说,就是说不清楚。总之我表妹肯定有出去的本事。只是眼下,要知道东西藏在哪里,才是关键。”
云修文点头:“你说得对。可现在,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我能出去,说不定还可以想想法子。毕竟是同一个父皇。”
原本孙天祥是想要说,就算是同一个父皇,同一个母亲的皇帝和染亲王都会兵戎相见,更何况他和四皇子这种从小就没怎么见过的所谓兄弟了。
不过想着之前苏晚雪告戒的事情,孙天祥像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一样,拖长了声音的对着云修文道:“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要不,你去试试看。如果你能趁机跑出去,让京城那边的云染按兵不动,只需要对这里围而不攻,等着对方粮草耗光,兵不血刃。那就更好了。”
云修文目瞪口呆的看着孙天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老四愿意见我都不错了。我还能逃出去,去找云染呢。你太看得起我了。”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毕竟,在他们的眼睛里,你不过是个从乡下来的,什么都不懂,也没什么用处的人罢了。便是你站在那边,人家也不会拿你当一回事。根本就不觉得你有成事的本事。”
孙天祥这激将法一出,云修文恼羞成怒,简直是要嗷嗷嗷的往外冲。
正好苏晚雪就回来了,看着云修文那发疯的样子,没好气的道:“干什么呢?我外面忙的不可开交了,你们就不能消停点?”
云修文似乎是很害怕苏晚雪,看见苏晚雪的第一时间就瑟缩了起来。
倒是孙天祥赶紧的将云修文的打算说了:“雪儿你误会了二殿下了。二殿下是想要帮忙,想着能不能想法子套出来那些炸药存放的位置。若是能套出来,那岂不是帮了妹妹你一个大忙了。”
苏晚雪脸色难看的道:“你们的思路很正确。可是四皇子并非是寻常人,只怕不容易套出来。另外……云修文……”
苏晚雪很冷静的看着二皇子,半晌才沉声道:“二殿下……你哪里来的把握,觉得四皇子一定会见你?”
云修文嘿嘿笑道:“我没有任何把握。我也不确定他会见我。我打算一出去就嚷嚷,就说你已经知道了他藏炸药的地方。不管怎样,他肯定会派人去查看的。到时候,你就顺藤摸瓜,如何?”
苏晚雪看着云修文的神色,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云修文。
云修文眉目中也是很着急,不停的对着孙天祥使眼色。
孙天祥太了解苏晚雪了,知道苏晚雪决定了的事情,不管怎么使眼色,那都是没用的。
所以孙天祥假装是没看见一样。
让人意外的是,向来十分冷静稳重的苏晚雪,竟然同意了云修文的这个提议。
云修文也是高兴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了,几乎是语无伦次的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是真都愿意相信我,给我一个机会的吗?”
苏晚雪澹澹的道:“你可以先告诉我,你希望我付出什么来交换?”
孙天祥刚想要呵斥苏晚雪,说人家二皇子是诚心诚意帮忙的。
苏晚雪瞥了孙天祥一眼,冷笑道:“你闭嘴吧。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白吃的午餐,和掉馅饼儿的事情。便是二皇子,那也是要吃饭的,不是神仙。二皇子你不妨直接说,要什么?若是我能做到,我会答应的。”
云修文眼睛都亮了,做出一副十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想着……如果能顺利的渡过这个难关。你能够在云染面前,帮我说几句好话。我也想要入朝为官,也想要为朝廷做点事。”
苏晚雪疑惑道:“就这样?”
云修文点头:“是的,就这样。”
苏晚雪笑道:“行,我可以答应你。你告诉我,你的计划。”
云修文和苏晚雪商议了好一阵之后,苏晚雪让孙天祥亲自将云修文送出去。
不多时,孙天祥就回来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道:“四皇子竟然真的愿意见他。雪儿,你是不是想错了?他的心,还是在我们这边的。”
苏晚雪冷笑道:“云修文其人,原本就是个不仁不义的小人。佛者当初也不会做出退婚那样的事情来了,你指望他帮忙,那还不如指望我这聪明的脑袋。”
苏晚雪一面说,一面就按照之前和云修文的约定,直接去了门口,隐藏了起来。
果然,很快,外面的阵营里面就传来了几分骚动,跟着就有人从里面出来,朝着另一边去了。
苏晚雪做了个手势,即刻就有人跟了上去。
“雪儿,你不亲自去吗?”
孙天祥跟在苏晚雪身边,疑惑的看着苏晚雪,眉头紧皱,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苏晚雪不按照彼此之间商量好的事情来做。
苏晚雪似笑非笑的看着孙天祥:“表哥希望我亲自去?”
孙天祥尴尬咳嗽道:“我也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是我希望怎样就怎样的。雪儿你有自己的打算,表哥不会干扰你,也不会干扰你。只希望雪儿你做事情的时候,能够保重自己的身体,注意自己的安全问题。毕竟,你的安全问题,才是重中之重。”
苏晚雪点头道:“表哥,我之前让表哥好好照顾祖母的。不知道祖母这会儿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