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我想象得要成熟。”

吕传卫突然开始说起他对林一的印象来了：“本来我以为万里出行能走到今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运气好，但你让我改变了这个看法。”

“现在回想起来，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在为今天的事情做铺垫了，甚至在我和陈卫星之间打了点小埋伏。”

“出于对你年龄上的轻视我并未有什么防备，都没有察觉到你抱有这样的目的和计划。”

“虽然我也不是快都打车真正的创始人，但从我回国创业以来一直跟这个名字这家公司并肩作战休戚与共，我跟快都打车的命运早就紧紧相连无法分开。”

“无论我跟陈卫星两个人之间是否有嫌隙，不管A厂通过何种方式在何种程度上插手了快都打车，都不是我会放弃它的理由。”

林一并未因为他这番自明心迹的表态而感到失望或者沮丧，反而觉得非常欣慰。

“我从未要求你放弃。”

“吕总，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大黄峰打车？一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我去申城找了黎勇进。”

“我知道他跟你们，跟都都的程惟全都谈过，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接近跟你们达成了交易，但最终还是卖给了我，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这件事发生的时间距今并不遥远，但吕传卫却有一种出奇的漫长感，因为仅仅一年之前打车行业的格局还远远不是现在这样的。

他当然对大黄峰打车记忆犹新，快都错失大黄峰是一个巨大的遗憾，但更大的遗憾是借此给了林一机会。

吕传卫完全可以确定，如果当初不是被林一生生抢走了大黄峰打车，那么他是不可能拿到熊厂的投资的。

自然今天也没办法在这儿耀武扬威。

他并没有回答林一的问题，不过也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个时候我对黎勇进说，无论你们给他开了什么价钱，我都多出30%，这是我对这笔交易的决心和诚意。”

“同样的吕总，现在我对于快都打车也抱有这样的决心和诚意。”

“我愿意以双方最新一轮融资的估值作为基准和快都讨论合并事宜，这不是收购而是一次合作。”

“无论是对快都打车本身，还是吕总你本人，我都愿意给出最大限度的优待。如果你愿意继续为这个行业出力的话，我可以让出CEO的位置给你，退居为董事长。”

快都打车最新一轮拿到的6亿美元，完全是A厂的力挺才强撑起来的估值，不然光凭快都本身的话，三家的业务可不是8：7:6的关系。

所以按照这个估值合并的话，对于快都实际上是个非常有利的条件，不过吕传卫丝毫不为所动。

“林老板的格局也不像你的口气听起来那么大嘛？都都的程惟和柳清可是答应让我做联席CEO的。”

林一说让他做CEO自己当董事长，显然还是把公司经营上的最终决策权拿在手里的。

虽然吕传卫拿出了都都的条件来说事儿，但林一丝毫没有觉得挫败，反而十分惊喜。

肯讲条件就好，怕的是不讲条件。

林一知道柳清在这件事情上动脑筋的时间比自己长得多，自己能在吕传卫身上撬开一个小口子是很不容易的。

“联席CEO，闻所未闻啊，请问哪家叫得出名字的大企业采用过这种管理架构？”

“吕总应该很清楚这些都是虚话吧，程惟和柳清是什么人，你们来往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心知肚明，拿这种屁话出来唬人反而说明他们没有诚意。”

吕传卫似乎也意识到，刚才提到都都的程惟和柳清是一个失误，立刻收起了话题没有在这里深入。

他想了想问道：“你为什么不找陈卫星去谈这件事呢？”

在快都打车现有的两位当家人里，陈卫星比吕传卫要年轻，他还有一份另外的网游事业，他的性格相比起来也更加的张扬和自恋。

对林一来说，陈卫星更难打交道。

他看中吕传卫自然也是有理由的，只不过有些理由可以敞开来谈，有些理由却只能意会。

“吕总知道我是临安人吧？”

这个话非常得文不对题，不过经过刚才的长谈吕传卫没有那么抗拒，所以简单地点了点头。

林一好像完全忘记了他们刚才讨论的事情，完全忘记了吕传卫的问题，专心讲起自己的故事。

“我从小在临安长大，高中毕业之前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

“后来我上大学，第一次开学的时候是我爸送我去的，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趟长达13个小时的火车。”

“京城这个城市我其实挺喜欢的，它既古老又现代，既庄严又繁华。如果没有雾霾的话，我想会更加喜欢它的冬天。”

“那里的人也不错，我从来没遇到过长着通天纹的正黄旗大妈。原本听着痞里痞气的京片子，时间长了还觉得挺亲切，冲谁都是一个味儿。”

“尽管如此，我在那里居住了很久之后，还是会时不时地发现自己和那座城市的疏离。”

“比如我不知道什刹海为什么被称作海，也不知道公主坟底下到底埋了哪位公主。”

“这些事儿好像也不是很重要，对生活来说不值一提，我也从来没有问过，并非是担心露怯。”

“直到某一天我听说京城的市民跑到雍和宫去抢头香，我原本觉得这是个新闻，但脑子里立马冒出一个念头：这不是灵隐寺每年都会发生的事情吗？”

“那个时候我知道，并不是我有什么意见，或者京城有什么不好，只是有些位置早就被别的地方给占据了。”

“吕总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来找你吗？”

“因为今天是重阳节。”

林一把自己的故事说完之后望向了吕传卫，发现他的脸上还保留了困惑，看来人在国外待久了，对于自己这种表达方式有点不太习惯。

弯拐大了，所以他不得不往回收一收：“吕总，我听说你当初入股快都打车的那笔钱，本来是打算在美国买房子用的。”

“因为决心回国创业，所以赔了定金把那栋房子放弃了，不知道你在美国的家人过得怎么样？”

“你在快都两年了，好像还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吧，我猜你应该没有时间好好游览过临安这座城市。”

“就我的生活经验来说，临安秋天最不应该错过的东西是桂花，希望你有机会带着家人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