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呦!楚大夫大过年不回家,反到在这值班,够辛苦啊!”袁扶清把饭菜都搁在桌子上,不忘挖苦两句。
因着楚南湘有殷实的家境,却偏生要出来找个医馆当大夫,而且一干就是三年。
原本罗大夫一家搬到临州儿子家居住后,袁扶清还想着跟楚南湘合作,弄一个自己家的养殖场,可他就是摸不清楚南湘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还有什么比赚银子重要?
其实,是楚南湘钟爱医者这个职业,救死扶伤才是她最喜欢做的事,至于早年开厂赚钱,那也只不过是形势所逼,让自己家人的生活能过得好些。
三年,袁扶清从一个十三岁的偏偏少年郎,已然长成了帅公子,身着领子缝着白狐毛的月白色锦缎细棉长袍,长发被银质发冠束在头上,两个各有一缕发丝垂于两旁,像极了三生三世里的少年版白子画,嗯...不对,应该是花千骨。
只见白子画,哦不对!是袁扶清一点也不客气的坐在楚南湘一旁的椅子上,拿起一双筷子,笑道:“看什么?吃啊!”
因着楚南湘和栓子这孤男寡女在一起值班,所以袁扶清压根放心不下,这才跟着栓子一道前来。
楚南湘抽了抽嘴角,“大哥,你还真不客气哈!”
“咋的?就咱俩这关系,你还不让我吃你几口饭?”
“我呸!臭不要脸,你可是开饭馆的,还愁没饭吃?再说了,是我花钱在你家买的饭菜,然后你掉过头吃我的,你...没见过你这般不要脸的!”楚南湘和袁扶清二人只要一见面,必会斗上一阵嘴。
袁扶清眯起他那双标志性的狐狸眸子,楚南湘早就知道,每次他这幅表情一定在憋什么坏心思。
果不其然,袁扶清调皮的笑道:“南湘,你见我何时要过脸?”
楚南湘:“...”
栓子:“...”
堂堂北岳朝袁家少公子,虽然是个庶出的,但好歹也是当今袁太傅的孙子,京城名商袁福生的儿子,这...人设碎了一地!
楚南湘扭过头,摆出一副懒得跟他一般计较的神色,道:“吃吧吃吧,这顿算姐请你的,反正以后姐还能吃回来。”
记得刚来县城秦大夫医馆时,袁扶清高兴得三天两头亲自端着菜来看望楚南湘,生怕她吃不惯医馆的伙食,这一来二去,反倒是把医馆大夫们的舌头给喂娇惯了,成天盼望着袁扶清能再来探望他们这的楚大夫。
如是这般吵吵闹闹的用过午膳,袁扶清提议邀楚南湘出去散散步。
提伤者检查了一下伤口再换好药布,楚南湘系上那件兔毛斗篷的扣子,脱下她找绣坊定制的羊毛拖鞋,换上那染成艳红色的双玉兰羊毛棉底靴,叮嘱栓子几句注意事项,便跟着袁扶清出了医馆门。
因着医馆里唯一的两个气味便是药味和血味,所以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气,楚南湘只觉得身心清爽,美中不足的便是一阵寒风吹过来,冻得她瑟瑟发抖。
“怎么?冷了?不如去我那坐坐,烤烤暖炉喝些热茶?”这大冷天袁扶清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好去处,便提议去他那里坐坐。
因着担心病人会有什么突发情况栓子会应付不来,所以楚南湘也不敢走得太远,道:“不了,咱们就在这附近走走,我怕医馆有什么突发情况。”
“嗯...也好。”应了一声,阿恒把他的那件穿在最外面的棉袍脱下来披在楚南湘的身上。
如今他已过了束管之年,跟他同龄的公子们早已娶妻生子,唯独他还未成婚。
楚南湘知道他在等她,其实说起来。袁扶清对她很好,更何况他的家事不错,虽是庶子,却也能一生衣食无忧。
再加之这些年田谷愈发愁嫁,因着楚南湘再过几年便要出门子了,如今这亲事还没定下来。
莫不是她大哥楚文修同样没定亲,楚南湘还真没法把这事再拖下去。
现实总会叫人不得不折服,饶是楚南湘再对阿恒念念不忘,可到底也到了该订亲的年纪。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前世令她犯愁的事,这一世又叫她愁上加愁。
夜深人静的时候,楚南湘也时常在想,若再过一年她未嫁、他未娶,倒不如在一起凑合过算了,这样也好了却自家外祖母和娘的一桩心思,省得她们跟着发愁。
可...真的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会后悔么?
两个人走了好一阵,楚南湘蓦然才发现谁都没说一句话,气氛尴尬得紧,她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的看向袁扶清,问道:“扶清大哥,可有消息了?”
她问的自然是阿恒,这些年她从未放弃过找他。
袁扶清动动眉头,心仿佛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很疼。蓦然,他低下头看向跟在自己身旁,比自己足足矮上一头的娇俏姑娘,心里很堵、很难受。
这些年来,若说楚南湘最大的变化,便是她的笑...
从前的她笑得是那般灿烂,就仿佛一朵纯洁无瑕的花朵,可如今...她的笑总让人觉得少了很多温度。
“还不打算放弃么?”找了三年了,他派出去的人一直毫无所获,人们都以为那个被雁王爷通缉的几个人已经死了。
楚南湘低头不语,就这么放弃,她实在是不甘心...
“你是不是想说,若是就这么放弃,你一定很不甘心?”袁扶清很准的把楚南湘心中所想猜了出来,因为他真的很懂身旁这个姑娘。
是阿恒让她失去了从前那副天真可爱的笑,是阿恒让她这多本就沐浴阳光的花朵填了一道阴霾,是阿恒那小子夺走了楚南湘该有的快乐。
见她依旧低头不语,像个犯错的孩子,袁扶清又心软了,劝道:“南湘,三年过去了,若是阿恒还活着,一定会回来找你。可...”
袁扶清没办法把下面的话说出来,因为他知道,楚南湘最听不懂什么阿恒已经死了,或者阿恒已经被人抓住的话,这会让她伤心难过。
整个过程,楚南湘片言不语,只有袁扶清一个人在自顾自的劝她:“罢了,既然你想找,我又不能不给你找,待有消息,我立即通知你。”
“谢谢你,扶清大哥。”楚南湘终于开口说话了,可眼睑却氤氲着泪水,看得袁扶清心里一疼。
他娘的死阿恒!若是老子有一日找到你,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
沉思间,阿恒已经把楚南湘送回医馆。站在门口,袁扶清拿出帕子温柔的替楚南湘擦拭掉眼泪,笑道:“哭什么?若是阿恒这会正怀抱漂亮女子,那你岂不是哭得冤枉?”
“你!”楚南湘的眼泪戛然而止,她俏红着脸怒瞪了他一眼。
袁扶清见楚南湘笑了,这才满意的摸摸她的头,“好了,年关酒楼很忙,我要回去了,照顾好自己,晚些我再带些零嘴过来看你。”
袁扶清知道楚南湘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光凭这一点便赢得楚南湘不少好感。
或许吧,楚南湘对阿恒也只是保留一点执拗,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很执拗的姑娘,至少袁扶清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待他走后,楚南湘背靠着医馆的门,嘴角抹起一层甜甜的笑,袁扶清总能在她最伤心的时候,三言两语间便把她给逗乐,就跟阿恒一...样...
蓦然,楚南湘嘴角好不容易扬起笑意消失殆尽,她咬着嘴唇,努力想让自己不要哭出来,可又是那般不争气的哭了。
她的身子缓缓下滑,背靠在医馆的门前哭得很伤心。
累了,她真的累了,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阿恒,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能再见到阿恒,可她真的能为阿恒这辈子不嫁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