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台县的广德大街上,几个娃吃得肚皮鼓鼓的,企图通过散步消消食,却走了半晌依旧撑得直不起腰。
这不怪孩子们,是县城里有太多平日在村里吃不到的小吃,所以一时间看花了眼,田谷又是极其疼爱她的崽子们,所以但凡遇见好吃的,就是一顿买买买。
连带着阿恒也吃到不少的好东西,一行人从街头吃到了街尾,每个人的手中还捧着些个小物件,比如用泥巴捏成型又用彩漆涂上色的各种小动物。
有绵羊、花猫以及楚南清买了一个跟小黑同款的黑色猎狗。
楚南湘实在是吃不下手里的那串山楂糖葫芦,于是硬是给另几个娃一人一颗瓜分掉,不然又要被她的娘指责浪费。
直到一家人逛到申时,日头打了西斜,这才一个个忍着酸疼的双腿,捶胸顿足的走到县城门口。
因得不知牛爷爷还来不来县城,所幸,楚南湘一家就包了两辆马车。
若是硬要说木板驴车和厢式马车的区别,放在现代,驴车就相当于行驶缓慢又很拥挤的公交车,而马车就相当于是舒适的出租车,至于像袁家那样的鎏金马车,楚南湘常常把它比作为像宾利那种的豪车。
所以,若是乘坐马车行三十里路,那价钱相当于从雁海村到县城,来来回回做二十趟驴车了。也因此,楚南湘心里萌生一个想法,既然如今自家家底愈发阔绰,不如也想村里的牛爷爷和荣伯伯家,也弄一辆驴车?
于是在马车上,楚南湘朝正忙着哄两个小魔头的田谷提议道:
“娘,我瞧着大哥每日都要往返于咱们村和县里学堂?不如给大哥做个驴车吧,这样大哥平日里方便,咱们去县城也方便,不用在跟其他村人挤牛爷爷的驴车了。”
田谷闻言想了一下,倒是觉得自家二闺女说得有些道理。不是说有钱了就充大款,事实上既然自家有那个条件,也该考虑考虑做个驴车,出门方便不说,也该好好气一气李氏那个恶婆婆。
她家有的,咱们家也有,她家没有的,咱们家同样有。
总之,看见李氏眼红又嫉妒,是田谷和她家两个闺女平生最大的爱好。
尤其是楚南湘,只要她能让她那个刻薄的奶奶不舒服,那便是晴天。
引着一行人拎着牛肉、羊肉、点心、糖果、买给楚文修的字帖墨水书籍和日常能用得到的东西回到小院子时,天已经将将的黑了下来。
引着周氏和阿恒母子在田谷一家人盛情难却下,决定留下来吃顿晚饭,所以便没有直接回小木屋。
自过了午时在县城东拼西凑吃了一肚子小吃后,两家人也不是很饿。可因得在县城时晚饭吃得太早,晚上肚子又会饿,所以外祖母便把头晌午没吃完的饺子和菜又热了一遍,也好再垫垫肚子,一觉睡到天明。
而说是吃饭,其实孩子们早就迫不及待的把在县城里买的点心全都拿了出来。
只不过...田谷想来要求她的孩子们吃饭就是吃饭,点心要在吃完饭的时候垫吧肚子用的,而去每天都会限量。
所以...这会小吃货楚南清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娘,眼里尽是渴求,平日她最怕被自家娘教训了,哪里像她的大哥和二姐,都是厚皮厚脸的。
“哎,罢了。”田谷见今日气氛这般好,便松了口,道:“只此一次啊!以后吃饭的时候应好好吃饭,不许吃饭的时候吃零嘴。”
“谢谢娘!”楚南清闻言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跟自家大哥和二姐坐到了一块,把零食全都摆到了桌子上。
周氏虽是当娘的人,却也惊讶于无论是深宅大院还是清苦乡下,这教孩子的话,简直是如出一辙,倒是觉得很有趣,所以她的嘴角不禁悄悄抹起一层笑意,朝坐在她身旁的自家儿子道:
“恒儿,你也跟你的弟弟和妹妹们坐到一块吧,娘自有你田婶婶和田祖母相陪。”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在这个临海山村里,平平淡淡的生活一辈子,就仿佛她和恒儿的一生重新来过。
可...往往世事难以如愿,她的恒儿终究放不下血海深仇。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清冷的月光高高挂在山顶,荡漾波纹的湖里折射着月亮鹅黄色的倒影。
这两日因着楚南湘一家的关系,周氏和阿恒母子二人接触了太多的外人,尤其是袁家父子。
袁家老爷子叫袁烨,是皇城根儿底下有名的富商,袁家嫡系的一支,很多年前周氏曾跟夫君跟他有过一面之缘。
所幸周氏和阿恒一整日都在戴着轻纱斗笠,这才没叫袁家老爷子瞧见正脸。
不然,就凭这那位在京城关系盘根错节的富商,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她这个昔日的雁王妃?
阿恒似乎瞧出自家娘心中所想,遂问道:“娘可是在后怕今日?”
“嗯...”周氏沉吟了片刻,还是道出心中的忧虑:“所幸那袁烨是个精明谨慎之人,不该问的他从不多问,所以今日我俩才没漏出面目。”
其实周氏很想说,这里已经不再是合适的藏身之所,眼看着楚南湘家室愈发殷实,在十里八乡也有了些名气。
她害怕终有一日纸包不住火,她们母子这个合伙人的身份会被人察觉出来,把岂不是成了被关注的焦点?
更何况阿恒这两年杀过三个人,她这个当娘的虽没听儿子提起过,却怎能不知?
只是...若她的恒儿远离了楚南湘,会不会...
正思索间,母子俩已经回到了小木屋院门前,周氏刚要伸手打开院门,她的手却被阿恒一把拉住。
“恒儿?”周氏的心里一阵抽搐,还未来得及害怕,便已从自家儿子的脸上察觉到了危险。
阿恒一把将周氏用力的往身后拉,漆黑的深夜中,他顺着门缝盯着院子里的眸子陡然迸射寒芒,随即他用力的推了一把周氏,喊道:“娘!快逃!”
“恒儿!”周氏的脸当即吓得惨白,心里隐隐猜得出来,一定是那些人追来了,连她后退的脚步也跟着变软。
“快跑!别管我!”阿恒狠下心,又狠狠一把将他的娘推得老远,“他们不会拿我如何,娘,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