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我...我不...我...”周氏面露为难吞吞吐吐,一时半会还真没想起来该如何婉拒。
外祖母全然以为是周氏害怕给别人添麻烦,随即笑呵呵的一把拉起周氏的手,道:
“走吧,咱们人多热闹,要不然就你们母子俩这大过节孤苦伶仃的,多冷清?走,来咱们家吃饺子,然后咱们去县城多买些平日里用得到的东西。
你可别怕给咱们家添麻烦,阿恒这孩子,我这老婆子恨不得把他当亲外孙子看待,所以咱们更不能放着你们母子孤苦伶仃的不管,走吧!”
不待周氏反驳,便已经被外祖母的那股热情劲,弄得更不知该如何开口反驳。
周氏的眼里黯淡了一刹那,随即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腼腆的抹起嘴角,笑道:“好吧,给婶子添麻烦了,我今日便跟婶子一家凑凑热闹。”
“这就对了嘛!咱们生活在大山里,劳碌一年到头也休息不了几回,趁着今个过节,咱们给孩子们再填几身衣裳。”外祖母因着高兴,脸上的笑更和蔼了几分。
看着外祖母三言两语的便劝动周婶婶,楚南湘抿嘴笑得的很狡猾,加上她那副常被人暗地里叫的狐媚子脸,活生生像个狡猾的小狐狸。
“婶子,稍等等,容我先收拾收拾。”说是收拾,实际上周氏是找了一个四周围着白色薄纱的斗笠帽子。
当外祖母和楚南湘二人疑惑的看向她时,周氏开口解释道:
“我们家乡有祖训,若是丈夫英年早逝,女子该守孝三年,这三年不得让旁的男人看见容貌。因得这两年到底离开了深宅大院,在这小山村里劳作时,带这个不方便,所以平日里不曾戴过。
但这次去县城,怕是被熟人遇见怕要被诟病,所以还是戴上较好。”
楚南湘和外祖母这才恍然,怪不得周氏来小山村这般久,一直不曾出过村子,原来是给自家亡夫守丧。
外祖母虽一辈子生活在小地方,可早年她丈夫,也就是楚南湘的外祖父田三贵做过七品官,所以关于深宅大院的规矩,她多多少少还是听说过些。
“哎。”外祖母叹了口气,安慰道:“都说女子是菜籽命,种到好人家就享清福,种到不如意的夫家,便要遭一辈子罪。话虽这般说,我像你这么大那会,男人也英年早逝,我家田谷不也是?哎,老天爷是有眼的,前半生让你遭罪,那福就在后半生等着你呢。”
“借婶子吉言吧。”周氏苦笑一声,这辈子享福她是不敢再想了,若真能带着她的恒儿平平安安过一生,那么她便知足了。
可...往往事情并不能如愿...
有周氏和阿恒加入,一家七口人变成了一家九口人,热热闹闹的用过晌午饭后,站在村口等牛老头驴车的村民们,离老远的便看见九口人欢声笑语的往这边走来。
“诶呦!王老婶子,你们家这几口人是打算去县城?”
“是啊,这不是过节了么?外孙女们心疼我这个老婆子,非要带咱们一道去县城,添几件合身的衣裳。”外祖母一手牵着楚南湘,一手牵着阿恒,说着话时,脸上笑呵呵的,颇有几分自豪。
她的两个外孙女,知道疼她这个外祖母,比棉袄还暖和。
“哎,瞧瞧田谷多会生,哎呦,这儿子和闺女生的,大儿子会读书,二闺女和三闺女各个聪明乖巧,我看这老四和老五虎头虎脑的,长大了也准差不了,田老太太,你以后可要享清福喽!”
外祖母心里这个乐呵呦,恨不得说自己是这全天下最幸福的外祖母。
可到底怕遭人眼红,万一又像上次那样,有人掳走她的宝贝孙儿和孙女们可咋办?
她的外孙儿和外孙女,各个可都是宝贝!少一个都不行!
所以对护崽子这件事上,外祖母就像一只老母鸡。
她笑道:“诶呦,张婆子,你可别说了,我还没那么老呐!不用那么早享清福!”
“就是,张奶奶,我家外祖母一点都不老!”楚南清在外人面前极其护着自家外祖母,这又让老太太的心里一暖。
一只抱着楚文煦在一旁瞧热闹的田谷抹起嘴角,笑道:“你这丫头咋能这般没礼数,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插嘴。”
楚南清躲在外祖母身后,吐了吐小舌头,连她怀里的楚文熙都因着这欢快的气氛,也不知他是否听懂了大伙说的话,咧开嘴露出两颗洁白的小乳牙咯咯直乐。
不一会的功夫,牛爷爷的驴车赶了回来,因着今日去县城的人多,所以重阳节这一日,牛爷爷的业务尤为繁忙。
因得田谷一家的家境愈来愈好,况且平日里尝尝帮衬着村里乡亲,所以早早在村口等驴车的村民们,倒是很热情的把最先上驴车的位置,让给田谷一家。
只不过,终究凡事要有个先来后到,占了人家的便宜,日后总是要还的。
更何况如今楚南湘家已不是小门小户,在村里但凡有一点点不留着,很容易要受人诟病的。
所以...田谷倒算个明白人,她笑道:“张婶子,你们在这等了许久,我看这辆驴车也坐不下,不如这一趟你们先走,咱们坐下一趟。”
两方人寒暄了几句,最后早早来等车的拗不过田谷,便笑呵呵的先上了马车。
待马车走远,田谷放下在她怀里愈发不老实的楚文熙,不忘对她的孩子们教育道:“修儿,娘方才之所以没带你们上驴车,那是因为无论我们身家如何,都不可自傲。你们要记住,即便有些人的生活远不如我们,我们也应该懂得尊重人家。”
“知道了娘。”楚南湘兄妹仨齐声应道,连带着楚文煦、楚文熙哥俩不知又因为啥,笑得咯咯乐,甚至楚南湘还看见,这俩小屁孩在拍手鼓掌?
也不知这俩小子到底听懂了啥?
不过楚南湘很庆幸,这一世她的娘也是个知性懂礼又贤惠的女人,不似村里多数女人那般整日喜欢张家长李家短,再不就是骂街。
“驾!”
九个人躲在高耸的老槐树下乘凉了好一阵,大概是一个时辰,楚南湘远远的听见远处山路上有车夫驱赶驴车那高亢的声音,还有驴鞭的脆响。
“娘!应该是牛爷爷回来了!”楚南湘忙逛了逛坐在一旁石头上,正教楚文煦楚文熙这两个小魔头牙牙学语的田谷。
“哎?湘儿,不是你们牛爷爷,那不是马车吗?”其实不用田谷说,楚南湘也遥遥望见远处山路上正驶来两辆鎏金马车。
莫非是...袁扶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