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王氏见多了楚南湘跟阿恒黏在一起,倒是也把阿恒当成自己的外孙子看待,每次阿恒在饭桌上,都一个劲的给他夹菜,还总说阿恒太瘦,怎么吃都吃不胖。
其实在楚南湘的猜想里,阿恒应该是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肌肉的类型。
“南湘啊,不如你再陪阿恒进一趟山,把你周婶子请来,今晚就在咱们家吃了,左右人多热闹,阿恒啊,你跟你娘母子俩在山上吃,也难免冷清了些。”
外祖母穿上这身麦黄色纱绣裙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她们家如今并不差这几身衣裳钱,只不过到底是人家阿恒的娘一针一线缝出来的,穿在身上连心都感觉暖和。
阿恒瞧了眼西斜的日头,轻轻抹起嘴角笑道:“不了外祖母,今日太晚,我娘向来不敢走夜路,不如改日,况且这两日我娘要手抄两本医书,怕是难抽出身来。”
外祖母想想也是,夜深人静林子里也怪吓人的,若是吃完饭真就他们母子俩自己回去,老人家也不会放下心,不过她很想说,自家院子里还有两件空房呢,足够阿恒母子住了。
莫的轻叹口气,外祖母又道:“哎,好吧,我家院子里还有两间空房没人住。阿恒啊,若是你觉得山上清苦,那就来外祖母这来。”
自从上次见到赵怀安对阿恒的态度,和唤阿恒一声恒公子,外祖母便知道这个阿恒绝对不是池中物,八成是哪个府门里流落在外的小公子。
不过人家不愿意说,田谷一家也不愿意开口多问,这年头深宅大院明争暗斗,斗个你死我活的比比皆是。只不过,外祖母倒是觉得,这些自小喊着金汤匙长大的娃儿们,哪里能受得了在山上生活的这份清苦?
阿恒闻言的一刹那,眸子动了动,他何尝不想跟这一大家子生活在一块?
他又何尝不想时时刻刻都能见到楚南湘?
可到底,他害怕若真有一日,那些人找到了自己,岂不是要连累这一大家子淳朴善良的人?
即便是受多少苦,阿恒都不希望看到有任何人,伤害楚南湘和她的家人一丝一毫。
想至此,阿恒的眸子悄无声息的黯淡一刹,道:“若是有机会,一定。”
阿恒这么说,不过是搪塞罢了。
楚南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当阿恒没能答应留下来一起吃顿饭时,她的心里有些小失落。
直到听见阿恒答应外祖母有空会到她家的院子住两日时,心里才稍稍的有些小小的期待。
蓦然,楚南湘撅了撅小嘴,有些不高兴的问道:“今个就不能在我家住么?我家有很多甜食呢,还有葡萄酒。”
阿恒的嘴角翘了翘,一张夸大又因为常年拿剑而长了茧子的大手搭在楚南湘的小脑袋上,道:“改日,好不好?改日我多尝几个你做的蛋黄酥。”
“好吧,那下次再叫你,你可要必须住两日哦,不可以再说下次!”其实在楚南湘看来,若阿恒真在家住几日,对自家大哥的学业绝对有帮助。
其实阿恒这家伙,也是个学霸,有点牛叉到变态的学霸,若是能常跟自家大哥多接触接触,绝对的良师益友。
“好。”阿恒的回答显然没有一如往日那般干脆,他不想答应楚南湘他无法做到的事,可又舍不得看见面前的佳人难过。
两难。
俩娃这依依不舍的模样,倒是有些旁若无人,连外祖母都舍不得打断二人,当那个棒打鸳鸯的坏人。
最后还是田谷狠下心打断了二人,道:“好了南湘啊,眼看着天要黑了,若是你再黏着你阿恒哥哥不放,你周婶婶该着急了,再说黑夜里山路也不安全。”
楚南湘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烫,她也不是故意要黏着阿恒的,只是...她很喜欢那种撒娇的时候就有人宠着。
这种感觉会让人上瘾的。
“好了,南湘,你们也该回去了,天黑,路不好走。”与其说田谷记挂着阿恒,不如说阿恒更记挂这一家人。
厂子离村里还是隔着一片野地的,若是再晚走一会,天黑了下来,见不得一点光的夜路,还是挺吓人的。
一如往日,直到目送着楚南湘一家人离去后,阿恒才肯回过身。
曾经以为,失去了身份、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兄弟和妹妹、失去了一切,日子也不过是从往常的如履薄冰,变成了一潭死水罢了。
但他从未想过,在自己的生命里,会闯进来一个南湘,让他的世界不再一片死灰。
回到小木屋,周氏刚把笔墨撂下,在院子里忙碌着升起袅袅炊烟。
阿恒娘的手艺虽说不错,可到底是北兴山的食材太少,限制了她的发挥。
一道松鼠桂鱼和一道白斩鸡,是阿恒今早捕来的。
“恒儿啊,从你回来,你那嘴角就没放下来过,难不成又是南湘那丫头惹得你这般高兴?”周氏习惯性的喂给自己儿子一块肉尝尝咸淡。
“娘,味道尚好。”阿恒并没正面回答自家娘的话,反而寻了个话题岔开。
周氏笑而不语,自己儿子的那点小心思,她这个做娘的岂能不知?
到底还是不想戳穿自家儿子,因为这正是她希望看到的。
那个做娘的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每日都活在仇恨之中,满脑子都想着报仇?
思及此,周氏眸子一暗,或许这些希望都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深夜里,她常常看见她的恒儿悄悄溜出屋子,跟一个黑衣男子交换书信,她知道,那是她恒儿的暗卫。
“恒儿,用膳吧。”思来想去,周氏依旧不知该如何开导她的恒儿放弃那些送命的计划。
“娘,用膳。”
饭桌上,几乎没有声音,食不言寝不语,这是母子二人习惯了不知多少年的规矩。
直到用过晚膳,小木屋里灯火摇曳,母子二人一个倚在床头缝衣裳,一个倚在床尾借着灯火看书。
周氏踌躇了半天,才咬了咬嘴唇,蓦然开口,道:“恒儿,我们母子来此两年有余,你觉得这里如何?”
阿恒撂下书本,眸光不解的看向自家娘,平白无故咋就问起了这?
“娘,尚好。”阿恒道。
周氏想了一下,该如何探探儿子的口风,半晌后才问道:“恒儿,不如...娘给你找个私塾?毕竟你的学业不能荒废下去。”
尽管这辈子没法去考什么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