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田荣真的受够了,自从生意赔掉本钱,给二哥的饭馆打下手后,刘氏对他一家人、对娘,愈加的恶道。
从前田荣得势时,刘氏对他三弟长、三弟短的,如今寄人篱下,刘氏恨不得把田荣,甚至是他的老婆孩子当成下人使唤。
田荣笑了,笑得无比悲凉,想来悲极反笑说得就是如今的他。
他的目光骤然扫向田才,里面满是对这个二哥的失望,直到看得田才目光逃避,他才说道:
“大哥,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三弟我虽落魄,寄人篱下给你们一家做活,可我何时偷过懒?何时干活昧过良心?
就连回家,所有家务活都是我婆娘和孩子干,饶是如此,到头来你们每个月只给我们夫妻俩开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呵呵,每个月给我儿子攒下束脩钱,咱们家连活着都难!
哪次我想走,你都说看在兄弟情义上再留下来帮帮你,可到头来呢?二嫂迟迟不给涨工钱,分明就是把我们当成要饭的打发。
如今二嫂又说什么?说我忘恩负义?那我想问问,当年你们生意不行时,是谁日日拉拢生意上的朋友光顾你们那小破店?
当年闹蝗灾,县城粮食价格涨到天上,又是谁把家里的存粮拿出来一半给你们饭馆?”
田荣如今虽寄人篱下,可他的嘴并不笨,恰恰他的头脑也很好用,若不是缺少本钱和机会,恐怕他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如此萧条受气。
刘氏对田荣的话嗤之以鼻,梗起脖子,掐着腰,道:
“那又如何?今年闹旱灾,我们还留着你,那就是最大的恩情了,你倒好,反过头来数落我们不是,白眼狼!既然你先开口算账,那咱们恩怨已清,从今以后你跟你家那口子,别再来饭馆了!还有,今日你跟我这个东家顶嘴,你跟你婆娘这个月的工钱也甭要了。”
田荣看向刘氏的眸光冰冷,是过度失望,心掉入冰窟窿般的冰冷,他冷笑一声,擦去眼角的泪,道:
“好,不去就不去,记住,从今日以后,你们家跟我们家再也没关系,我们充其量就是邻居。在院子里,以后自扫门前雪,我家婆娘和闺女,没那个义务给你们家干家务。”
刘氏胸口被气得火辣辣的疼,没理也要占上三分的主,跟人骂架就没输过,她怎么可能轻易绕得了田荣,就像滚刀肉一样,依依不饶的骂道:
“好啊!娘批西的!你自己说的话可得记住了,以后就是饿死,也别跟老娘要一粒米!”
两个儿子彼此相争,到头来最心痛的还是老太太,她的手紧紧捂着胸口,老泪纵横的看着三儿子和二儿媳妇争得面红耳赤。
“外祖母别哭了。”楚南湘小声安慰着老太太,拗过头话里带着讽刺,朝田才笑道:“照二舅妈这么说,二舅家大小事都由二舅妈做主的话,看来以后二舅家干脆改姓刘算了。”
田才油腻腻的大圆脸一红,这话伤害不高,侮辱性却极强,再怎么说刘氏终究是嫁进来的媳妇,若是他家改姓刘,那他田才岂不是成了倒插门?
这是被自家外甥女瞧不起里啊!
“够了!”瞧刘氏不依不饶,田才的脸真挂不住里,自己媳妇打骂自己老娘,连个屁都不敢放,经过今日这么一闹腾,左邻右舍哪个还能把他当个男人看?
怕是从今以后,这个巷子里没人再能瞧得起他。
“咋的?”刘氏拗过头横了田才一眼,呛道:
“你跟谁吵吵呢?呦,没看出来啊,跟我可有能耐了是吧?人家都欺负到你家婆娘头上了,你眼瞎啊?有那能耐,你朝你家三弟喊去!我告诉你田才,这家饭馆是我娘家出钱贴补才开起来的,你还有没有点良心?若是没有我刘桂花,你能过上今儿这样的好日子?”
“我...我...”向来嘴笨的田才,如今是有气撒不出来,嘀咕半天,也就说出来一个“我”字。
刘氏压根就没瞧得起他,扬起下巴,“呦,窝囊废,连话都不会说,我怎么就能嫁给你呢?”
田才的脸憋得通红,恨不得跳起脚骂道:“死婆娘,瞧不起我就不过了!
待我回去就写休书,这二进大院的主厢房是用我爹的遗产买的,你收拾东西给我滚出去!
我告诉你,闺女和儿子,你都别想带走,那时咱们田家的。
你不是仗着那个破饭馆吗?老子也不要了,你就自己守着你娘家给你盘的那破饭馆吧!”
痛痛快快的骂了一句,田才是倍感舒爽的甩袖子离去,看来老实人若是被挤兑急了,还真就啥事都能干出来。
刘桂花现在是眯门子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脏不脏,哭嚎声音的分贝,恨不得刺破楚南湘的耳膜。
一张又肥又厚的大手连连拍打着大腿,甚至楚南湘以肉眼都能看见她罗纱裙下面的大腿肉都在颤抖。
“哼,该。”而造成这一局面的始作俑者楚南湘,心里没有半点怜悯之情,这种祸害家门的女人,早就该休掉。
不过这个窝囊二叔事后到底能不能把刘桂花休了,楚南湘也管不着,反正眼下的气是出了。
她跟楚文修一起搀扶起外祖母,道:“外祖母,别理她,让她嚎去吧,走,咱们回雁海村。”
任由身后刘氏如何对她骂骂咧咧,楚南湘厚脸皮的充耳不闻,只当是狗叫,走出那个狭窄的小巷子,她只觉得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吸了吸鼻子,连空气都好了不少。
刚走出巷子没多远,楚南湘便听见有人在喊:“小妹!等等!小妹!”
“娘,是不是有人在叫你?”楚南湘扶着外祖母嘀咕了一句,便回过头瞧一眼,果真见三舅田荣追了上来。
方才田荣跟刘桂花大吵了一架,确实给楚南湘不错的印象,甚至觉得这个三舅还是蛮有魄力的。
他追上来时,田谷在楚南清的搀扶下也回过身,她问道:“三哥,什么事啊?”
田荣平复下来心情后,他看向自家妹子稍稍有些犹豫,含蓄的笑了一下,道:“小妹,你也知道,刚才我跟二哥他家闹崩了,这不,饭碗也没了,所以娘就辛苦小妹一些时日里,等二哥的日子稍微好点,就接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