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朝罗大夫这边赶来时,他已经听见了脚步声,并抬起头循声望去。
见楚南湘和楚文修,带着他的老主顾阿恒走过来,罗大夫把手里的草药往竹篓子里一扔,慈眉善目的笑道:
“呦,是你们呐!你们这是来山里干啥来了?”
忽又看见楚文修手里还拿着一把弩,罗大夫脸色诧异又凝重的问道:“难不成你们三个孩子是进山打猎来了?多危险,快下山去吧!”
楚南湘吐了吐舌头,乖巧的说道:
“罗大夫说的是,不过如今家里还没什么收入,所以我们也进山采些草药,这样也好贴补家用,至于带弩箭,纯是为了防身的。”
这时楚文修也笑着接过话茬道:“罗大夫,您老也一大把年纪了,来山里采药多不安全?我这二妹如今也识得不少草药,不如以后你缺什么,跟我这二妹说便好,我们常常来山里采药,若是遇见了,就帮你采回去。”
罗大夫擦掉额前的汗笑道:“没想到南湘竟也学会认识药了,阿恒,你教的?”
阿恒一家是雁海村除了罗大夫外,另一家能认全草药的。
阿恒和他娘向来不下山去县城,所以就常常把草药卖给罗大夫,因此罗大夫也就省去了很多进山采药的力气。
“是。”对于楚南湘一家以外的人,阿恒恢复了以往惜字如金的习惯。
罗大夫自然不会跟他计较,捋了捋胡须笑道:
“也好,正好我的药也不够,南湘啊,不如你把草药卖给我,这样你也不必为了卖草药,特意跑到县城了,就跟阿恒一样,我给你的价,不比县城里少多少。”
“好啊,那就依罗大夫的!”楚南湘几乎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毕竟同样都是卖草药,既然能在村子里卖掉,何必要跑到四十里山路外的县城?
蓦然,楚南湘想起自己原本要跟着罗大夫学医的打算,紧张的咽了口玉津,声音有些糯糯的,道:
“罗大夫,我能跟你学医术吗?你看,我学东西可快了,才这么几天,我都已经认得这么多草药了。”
老头子,千万要答应啊!老头子,千万要答应啊!
楚南湘心中默默想着,只要跟着罗大夫学医,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依靠医术赚钱了!
到那时,赚的钱可远远要比采草药来得多,等她跟着罗大夫学会诊脉和中医那一套治疗方法,再加上她外科技术,在县城立足是完全没问题的。
只不过这个前提是,罗大夫得肯答应!
蹙眉瞧着楚南湘迫切的目光良久,罗大夫幽幽叹了口气,想当年,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家里也穷得吃不上饭,家里连一块地也没有。
那时自己想要拜师的时候,不就是跟如今楚南湘的眼神一样吗?
罗大夫共有两个儿子,都在别的州开医馆,最小的小女儿也嫁到县里多年,家里只有他和老伴。
虽然每日十里八乡的有不少人来他这看病,可病人走后,院子里终究还是冷清的。
况且楚南湘这丫头乖巧又机灵,没准教一段日子,还真能帮上不少忙。
想至此,罗大夫脸色缓和了下来,笑着问道:
“南湘啊,你想学习,罗爷爷倒不是不想教你,只不过学医很枯燥很苦的,你能坚持下来吗?”
“当然能,罗大夫,我一定能坚持下来,绝不辜负罗大夫,并且这一辈子都牢牢遵守医德!”楚南湘几乎想也没想的就很干脆的答应下来。
开什么玩笑?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五年医学院本科和三年读研,这苦她都坚持下来了,跟罗大夫学医,那岂不是小儿科?
“行!既然你这般自信,那罗爷爷就答应了!不过...”罗大夫稍作迟疑,继续道:
“不过学医之事,事关重大,你应该回去跟你娘说一声,若是你娘同意了,那就来我家正式拜师吧!”
楚南湘的心里乐开了花,她没想到罗大夫竟这么干脆的便同意了下来。
拜罗大夫为师,既能上山采药卖钱,又能跟着他行诊学习,何乐而不为?
这总比在县城秦大夫那里,一个月拿着微薄的两三百文钱,当个学徒要强吧?
毕竟上次在秦大夫那,即便是大显身手,自己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让一个七岁小孩当医师,哪位病人敢当小白鼠?
就算是想去县城秦大夫那当医师,那也得等自己再长大一些的时候再去。
回到家时,当楚南湘跟田谷提起这件事时,田谷几乎连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
原本楚南湘还在担心田谷不会同意,反倒让她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学女红,将来嫁个好人家。
毕竟古代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终其女人一生,最大的使命不过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和相夫孝子。
可楚南湘却没想到,田谷是个开明的,并且对于楚南湘学医这件事,田谷也极为赞成。
这些都是源于,自从田谷带着孩子们搬离楚家后,她发现若是女子有谋生的本领,何必只依靠着夫家?楚南湘便是个例子。
也正因这个启发,田谷才越来越觉得,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应该让他们学会能养活自己的本领。
就算是日后选错了夫家,靠自己的双手依旧能活下去。
“湘儿啊,既然罗大夫已经同意收你为徒了,那娘有啥好说的?今个天色晚了,明个娘拿钱罐子去村口割点猪肉,然后带着你,把肉送到罗大夫那,以后你可要好好跟罗大夫学,知道吗?”
田谷又开启了唠叨模式,只不过楚南湘心里并不厌烦,反而舒服的窝在田谷的怀里,享受着她在自己耳根子唠叨。
自从前世爹娘相继去世以来,楚南湘无时无刻都在怀念着窝在娘身边撒娇的日子,无时无刻不想痛痛快快的喊一声妈,窝在妈妈的怀里听她唠叨。
是老天给了她这个机会,让她再次享受妈妈的爱,即便楚南湘不知自己何时离去,即便她不知眼下的生活是不是梦。
可她依旧会倾尽所能的珍惜眼前的亲情,思念依旧的亲情。
翌日清早,田谷便抱着楚南湘留给家里的钱罐子,到村口张屠户那花九十文铜板,割了三斤猪里脊肉。
等她牵着楚南湘的手来到罗大夫家的时候,罗大夫早已端着茶杯在厅堂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