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罗格看到退回来的青角多歇斯底里的喊着:“青角多你是我回鹘汗国的罪人,你应该用你的死来洗刷身上的耻辱!”
青角多不仅仅让他心情降到了谷底,甚至将回鹘汗国的最后的这点班底都败了个干净。
而且他本就是狼子野心之徒,如今战事失利已死谢罪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青角多甲胃之上便是血污,见到自己已然是生还无望,也是发出凄凉的大笑:“回鹘汗国,当在今日亡也!”
紧接着驾驭着本就疲惫的战马向回冲去,迎来的却是密密麻麻的箭失射来,这数百余的精骑还没靠近党项人的军阵,就死在了箭失之下。
而青角多也是身中数箭倒地身亡,至此回鹘汗国方才是真正的没有了任何回旋的余地。
而此刻在中帐内的李元昊看着前方发生的一切,也是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他明白至此一切都将大局已定,方才的回鹘骑兵定然已经是倾巢而出了,此刻城中想来都不过是一些残兵游勇,想要抵挡住他们的进攻无异于天方夜谭。
只要此战拿下甘州,党项族内自己的威望也将达到最高到那时将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回鹘汗国此刻已经是回天乏力了,身边的刘奇已然做好了撤退的打算了:“相公,我们此刻便召集弟兄们护送你离开!”
他们不必为了回鹘而陪葬,当初在清涧城时他们别无选择,背后就是自己的至亲,如今他们何必为了回鹘人而舍弃性命来守城。
“叮叮铛铛”的声音传来,那是弩箭射在了盾牌之上。
此刻的野利旺荣也是露出久违的笑容,这样的胜局由他所统率,那种成就感是难与人言的。
可是他的内心深处还在告诉着自己,谨慎再谨慎不能有任何的差错,他与弟弟不同性子最为沉稳,在未成定局之前都会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身为弟弟的野利遇乞此刻他的面甲之上都满是血污,他看着遍地的回鹘骑兵的尸体还有在战场上徘回的马驹,摘下了面甲露出狰狞的笑。
他并没有随其他人前往攻城,骑兵纵使在野战中驰骋千里,也经常在敌人的城池前望墙兴叹。
如今的他多是作为前锋,并没有统率全局的意识,兄长告诉他要多读汉人的兵书方才能够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杨秉所带来的百余骑,都是人马皆具甲绥德县在他们的身上都是舍得投入的,因为这是当初杨秉离开时留下的用度,而继任的知县也是萧规曹随并没有因为他们支出大而削减他们的用度。
若是趁着还未彻底压境之时,护送杨秉离开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如今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这甘州城不会有内敌,因为他们都明白西夏党项人的残忍,所以都会斗争到底。
此刻的杨秉依旧显得澹定从容,听过江河奔涌的声音,更懂得什么是波澜不惊。
可是他明白若是依旧任由这老汗王固执己见的话,恐怕那李元昊等不到后方突变的消息他们就已经破城了。
杨秉这个时候开口道:“汗王此刻已经别无选择了,若是你信的过在下就像守城之责交给我!”
耶罗格依旧有些不信任眼下的宋人,毕竟如今宋国与西夏如今还是在交好,毕竟若真是应下来就意味着城内的兵权与之交接了,对方这个时候一旦为了保住自己性命将城池大开那么到那时就真的后悔莫及了!
可是刚刚那宋人与青角多的那一番话,预言了战局的走向也不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的确才能绝不一般。
一个优秀的主帅往往都是注重大战略方向上的决策和全局上的谋划,自古不谋万事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可是留给老汗王耶罗格的选择并不多,若是不相信面前的宋人那么都城也不久就要被西夏军攻破。
“报,可汗如今东门已经即将告破,敌人即将就要打进来了!”
这甘州都城经过了历代的汗王进行过加固、修葺,所以十分坚固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攻破的,城高四丈,上面有女墙,高约七尺。
三道城墙均有外壕。外城壕宽达二十五丈,深一丈五尺。
作为回鹘汗国的都城无疑是十分牢固的,可是如今竟然会如此之快就要出现城门告破的情况。
这个时候的耶罗格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说道:“不好,东门的守将乃是青角多的弟弟,我竟然没有想到青角多一死定然让他心生怨怼!”
耶罗格并不是在后悔杀了青角多而是懊恼不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这坚固的城墙往往都是由内部而瓦解的。
超兀儿此刻正在率领着自己的亲信想要大开东门,放外面的西夏军进城,一旦让西夏军进入外城那么内城的十几万平民的结果可想而知。
虽然没有看见自己兄长的身死,但是却能听见他的声音,他心里明白如今哥哥身死那么在守下都城后,身为弟弟的超兀儿定然逃不过身死的命运。
与其如此还不如大开城门,放这些西夏军进城自己好歹有一线生机,可是当初老汗王耶罗格在将东城门交给超兀儿的时候,却同时安插了自己的心腹作为他的副将。
而超兀儿原本想要立刻杀了副将打开城门,却被提前察觉所以方才有了后面的那一幕。
此刻的耶罗格也是心神大乱,如今这种结果可谓是雪上加霜,超兀儿的反叛使得虽然都有城坡的危机,而西夏军在察觉东城门城防松懈时,也着重对于东门发起了勐攻。
此刻的杨秉沉声道:“可汗,若是再迟疑下去,西夏军就要攻进来了!”
那些作为外援的吐蕃人将领此刻也是着急了,原本他们就只是作为雇佣军而来的,可如今却是有身死的危险,在明白这些回鹘人靠不住的时候也是在一旁劝说应和道:“正当如此!”
若不是早就知道西夏军残暴,他们早就想着如何开城纳降了。
耶罗格十分艰难的下了这个决定,面色沉闷的说道:“我回鹘汗国便交给使者了,你可全权负责甘州城防务,葛撸安,时渐斤为城守!”
显然他并没有完全对于杨秉放下戒心,若是杨秉有任何的异动他身边的心腹两位大将都不会听从的。
这些回鹘将领对于宋人统辖他们心生不满,可是军令又是可汗所下他们不敢违背,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应声答道。
“遵可汗之令!”葛撸安,时渐斤两位回鹘将军应声。
只要拿到了城防之权便好,他并没有希冀这回鹘可汗耶罗格会将兵权交予他手,这完全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身侧的李宗槐也是替自己阿郎所欣喜,他心思浅不知道耶罗格在暗地里有更多的布置,只当是再也不用束缚住手脚了。
在他的心里自家的阿郎就是那运筹帷幄的江东周郎,是算无遗策的诸葛孔明,凡是能够想到的一切夸赞的词和人物都在他的心里能够比对的上。
可是刘奇却没有李宗槐这般的乐观,他们百人的精骑冲破敌人的攻势,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方才是良策。
可既然杨秉没有离开的念头,他们也不会主动去提及,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就是为了保护杨秉而存在的。
听起来是一段十分愚忠的心里话,可是在沙场之上作为亲信护送主帅离开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他们在心里就是将杨秉视作大帅。
并不是杨秉慈悲心发作,无法狠心抛下这个即将亡国的回鹘汗国独自离开,而是他明白一旦这些人得知西夏后方大乱的消息,定然会方寸大乱想要班师回朝。
毕竟即使打下了甘州城灭了回鹘汗国,但是李元昊丢了西夏党项的王位这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即使这块肥肉即将送入口中。
杨秉掌握了城防要务,立刻下了第一道军令:“还请这位将军,立刻带人去增援东门!”
好在甘州城乃是回鹘汗国的都城,所以粮草充裕不用担心粮草断绝的问题。
“率领三百人上东门城墙之上放火失,找来一些干草放在城头,在城中寻来一些木石砸攻城的敌军!”
紧接着又吩咐到身侧刘奇:“我命你率领麾下骑兵,立刻给我夺下东门城防,完成后立刻回来!”
刘奇有些迟疑他的任务就是护佑杨秉的安全,可是军令却又不得不听。
片刻迟疑后就应答道:“末将领命!”
刘奇并不不是回鹘人没有捍卫乡土之责,但是作为一个大宋将士军令就是一切。
守城的指挥战他是有过经验的,若是让他摆下阵势与对方的敌将进行正面战场,这就恐怕就捉衿见肘了。
这战场之上的指挥可不是几本兵书就能谙熟的,若是没有实战经验那就是第二个赵括纸上谈兵。
听到命宋人去驰援东门,耶罗格心里是惴惴不安的担心宋人会冲破城门逃出去,可是想到对方使臣还在这里方才安心了些。
至于为何在平定东门的叛乱后立刻回来,在别人的地盘怎么能容忍将如此重要的城防与之交托。
至于这些吐蕃人在见识到了他们在正面战场上的作用后,便放弃了动用他们的打算,他心里有着和耶罗格同样的担忧,担心这些吐蕃人会大开城门放进西夏军进城。
依靠着利益所搭建的合作关系,这样的信任是最为脆弱的也是靠不住的。
西夏军此刻在杨秉的眼里,正是处于数个阵列,虽然一道道军令的发令下去,都会得到回应,每距离城门下百步就会抛射,这带给城墙之上的回鹘士卒的心理压力无疑是强烈的。
这样炽热的太阳下,所有的士卒即使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也不愿意脱下身上的皮甲和甲胃,因为这是保命的手段,比起身上的不适无疑是更为看重性命的。
城内固守的回鹘士卒心里胆战心惊,而在外攻城的士卒却是求功心切。
东门的超兀儿甲胃之上已经满是血污,身边的亲信都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眼见着距离城门只有一步之遥之时。
远处传来“轰隆”作响的声音,原来是一大队骑兵已经赶来,超兀儿顿时心如死灰他明白今日甘州城是否城破他不知道,可是他的谋划是已经落空了。
这试图打开东门,就是出卖整个回鹘汗国,超兀儿此举可谓是激起了这些守城的士卒的愤慨,所以方能抛下前有外患内有叛党的恐慌。
在此处的副将也明显听见援军的到来,脸上瞬间大喜:“回鹘的勇士们,超兀儿将自己的灵魂卖于了魔鬼,天神将抛弃他不再受到庇护我们杀啊!”
刘奇率领百余精骑,直接冲向了超兀儿的千人队伍,真的如狼入羊群,固守城门的超兀儿率领的都是步卒,他们还未能靠近这支骑兵,就迎接来了一轮箭雨,刘骑率领的精骑每个人都是弓马娴熟,骑射功夫了得。
超兀儿瞬间做出应对持盾步兵与弓弩兵,步兵前排,弓弩箭雨齐发但是这些箭失却无法刺穿这些骑兵的甲衣,跟随超兀儿的叛军心里本就不安,面对如此精骑的冲锋心中更是胆寒。
刘奇的百余精骑,皆是人着面甲在靠近叛军不足百步之时收起了强弓拿出了长枪,超兀儿看着向自己等人冲来的这支骑兵,没有震耳欲聋的嘶喊杀伐之声,除了马蹄的声音和马匹的嘶叫所有的骑兵仿佛没有生命的杀伐机器。
百人的骑兵冲进了敌阵,仅仅瞬间的功夫就溃不成军,刘奇一骑当先持枪直接捅穿了一名叛军的胸腔,居高临下俨然是势不可挡的姿态。
而身后原本固守城门的副将,也明白这是歼灭超兀儿最好的时机,于是吩咐身边的人守住城门,其余人随他包抄着其后路。
这个时候副将身边的亲信,瞪大了眼睛道:“将军,那不是我回鹘骑兵,那是宋人的骑兵啊!”
副将这个时候肝胆俱裂,显然他将这些宋国骑兵当作了想要夺门离开正在进行无差别的攻击,那超兀儿只是牵连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