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云的意思，老头子听明白了。
日本人不是试探，哪怕是试探，后面他们也控制不住，很可能会演变为全面开战。
老头子忍不住又想骂人，日本人实在太贪婪，占了东北这才几年，现在又要开战。
“你们先回去吧。”
老头子摆摆手，处座带着楚凌云离开，这些决断他们没资格参与，一切要由老头子自己来定夺。
不过处座明白，这次没能挨骂多亏了楚凌云上次的报告。
虽说他们事先没有察觉到一点风声，可在两个月前，楚凌云便上交了一份很详细的报告，指明日本人很可能要做出大动作。
甚至在里面写的很清楚，不是北平就是上海。
如今全被楚凌云说中，老头子自己没在意，不能怪他们。
回到军事情报处，处座立刻把许义喊了过去。
虽说没挨骂，但必须亡羊补牢，接下来针对日本人的探查不能停，不仅仅是北平和天津，其他各个地方都是如此。
情报科责任重大，这是他们的任务。
还有上海的陈树，同样接到了密电，让他详查上海日军的一切，以免对方真的要打，自己这边还没做好准备。
上海，日本特高课。
长谷川跪坐在三井阿木面前，笑着说道：“课长，我查腾中正彦的时候，有个小小的意外收获。”
“什么意外收获？”三井阿木很有兴趣。
腾中正彦不是他的人，三井阿木自然对他没有信任，更不会喜欢。
但这是总课长安排的人，他无法反对，甚至不能像对江腾空那样，想办法除掉他。
现在想想，还不如留着江腾空，至少江腾空足够听话。
腾中正彦资历老，担任行动组长后，又从宪兵队抽调了不少他的嫡系进来，行动组很快被腾中正彦所掌控。
“腾中在做教官的时候，犯了个错误，他强暴了一个女孩，而那个女孩是他当时一名学员的未婚妻，这事知道的人很多，可那名学员并不清楚。”
长谷川笑呵呵的说道。
他说的学员正是石田小山，腾中的龌龊事知道的人不少，也就瞒着石田小山，腾中正彦接任行动组之后，三井阿木命令长谷川对腾中展开了调查。
“那名学员现在在哪？”三井阿木眼睛一亮。
“那名学员名叫石田小山，表现不错，如今在武汉潜伏，少左军衔。”
长谷川轻声说道，石田小山本就属于特高课，虽然不是在上海，但长谷川想查出他的底细并不难。
“少左。”
三井阿木拿起茶杯，边喝边想。
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腾中正彦不是他的人，之前行动组也没几个他的人，就算有，级别太低了。
在行动组，目前没有能牵制腾中的人。
三井阿木或许不是合格的情报人员，但他绝对是合格的政客。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三井阿木轻声说道，长谷川低了低头，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长谷川明白，课长心动了，接下来用不了多久，石田小山就会被调到上海，而且会让他知道腾中正彦曾经做过的事。
课长会把石田小山安插在腾中身边，成为一颗钉子。
这种事，课长干的非常熟。
SH市区，法租界，公共租界。
大量学生和民众走上接头，抗议日本人的暴行，日本狼子野心，这次若是退让，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全国各地发生着类似的事情。
三井阿木没管这些人的抗议，三天之后他便收到了上面的答复，同意将石田小山调往上海。
武汉，日租界，领事馆武官办公室。
两人跪地而坐，石田小山帮着平田邦彦倒茶。
石田小山要走了，平田邦彦并不愿，但他无法违抗上面的命令，只能放人。
平田邦彦上任之后，工作进展并不理想。
他从各地抽调了一部分精英特工，但这些人还没发挥出作用，便被军事情报处连连抓获。
为此他挨了次批评，最终是石田小山帮他分析出了原因。
这些人刚来，太显眼了，如今军事情报处不是饭桶，利用这些人到的时间进行筛查，最终找到了他们。
石田小山建议，接下来重点做策反工作，让中国人为他们提供情报，这样会更隐蔽。
最近半年来，策反已有成效，也收到了一些情报，虽说并不重要，但至少能让他给上面交差，结果上面突然要把潜伏好好的石田小山给调走，平田邦彦很是郁闷。
“石田君，我是真的不想你离开。”
平田邦彦叹了口气，这倒是心里话，石田小山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他怎么可能愿意放弃。
“平田大人，我也不想离开。”
石田小山叹了口气，但心里却在冷笑。
腾中那个家伙，竟然进了特高课，还成了上海特高课的行动组长。
这次把他调到上海，给了他亲手报仇的机会。
“但命令不能不从，你到了上海之后，争取更进一步，上海确实比武汉强，你在那边可以有更好的发展，不用再做潜伏这样危险的工作。”
平田邦彦叹了口气，石田小山勐一低头：“感谢大人。”
“布谷鸟小组你准备交给谁？”
平田邦彦问道，布谷鸟小组如今是他手中唯一完整的情报小组，之前策反的那些人，也是布谷鸟小组的功劳。
幸好上面只调动了石田小山，要是把整个情报小组撤走，他在武汉的工作将无法进行。
“交给星川即可，由他接任布谷鸟的代号。”
石田小山推荐了一个人，是布谷鸟小组表现最好的特工，大尉军衔，完全可以接任他的工作。
“可以。”
平田邦彦点头同意，石原小山心里则在冷笑。
不管谁接任，布谷鸟小组很快就会完蛋，之前一直安全，是因为有他在，军事情报处放长线钓大鱼。
他离开后，军事情报处的人肯定要打掉这个情报小组。
但不会现在，他到了上海，对军事情报处的作用会更大，为了保护他，不可能他一走便动手。
但最终的覆灭，谁也阻挡不住。
军事情报处，齐秘书收到王跃民的密电，马上呈报给处座。
“鲶鱼调去上海了？”
处座眼睛瞪大，鲶鱼同样是他们手中的王牌，有他在，武汉的日谍和没穿衣服差不多，他怎么突然调到了上海？
“没错，这是特高课的内部调动，鲶鱼事先并不知情。”
齐秘书解释道，楚凌云走了，鲶鱼也没了，估计王跃民会比较郁闷。
不过这一年多王跃民立下的功劳不少，足够他晋升站长，一直没有晋升，完全是因为前面有人挡路。
“去上海也好，有鲶鱼和玫瑰在，我们对敌人能够更加了解。”
想了下，处座轻轻点头，江腾空如今被调到了后勤部门，打探情报的能力比起之前差了不少。
不知道鲶鱼在上海会是什么样的职务，若是能进情报组就好了。
鲶鱼毕竟是少左，到了上海级别也不会太低。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楚凌云？”
齐秘书轻声问道，处座则点头：“你现在把他喊来。”
鲶鱼是楚凌云策反的，最为了解，王跃民发来的密电只说鲶鱼去了上海，并没有其他的说明。
“是。”
齐秘书出去打电话，没一会楚凌云便来到了办公室。
“鲶鱼也去了上海？”
楚凌云眉头紧皱，鲶鱼走了，王跃民真的是什么也没了，不过武汉如今情况不严重，哪怕没有鲶鱼，短时间内也不会有问题。
鲶鱼为什么突然间调到上海？
楚凌云马上想到了一个人，新任行动组长腾中正彦，这个情报是玫瑰上报的，谁接了他的位置，玫瑰自然很清楚。
“处座，我明白了。”
楚凌云突然说道，调鲶鱼去上海，肯定是三井阿木的手笔，玫瑰之前有过汇报，三井阿木一直想让他的心腹掌管行动组，但特高课上面没有同意。
三井阿木一定是查到了腾中曾经做过的事，特意将鲶鱼调去，为了就是牵制腾中，在腾中那里安插个钉子。
对三井阿木，楚凌云有过详细的调查和判断，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处座忍不住问道。
“是。”
楚凌云把鲶鱼的过往说了出来，处座和齐秘书全部张了张嘴，腾中正彦还做过这样的龌龊事？
“这么说，鲶鱼要去行动组了？”处座问道。
“没错，不出意外的话，会是行动组副组长。”
楚凌云应道，既然是让鲶鱼盯着腾中，那只能安插在行动组，鲶鱼是少左，副组长最为合适。
腾中在行动组换了不少的人，但副组长他没权利任命，他推荐的副组长，三井阿木肯定不会同意。
“又是行动组。”
处座稍稍有点失望，他们似乎和行动组撇不开关系了，之前江腾空就在行动组，而且做到了组长。
这次鲶鱼过去，还是行动组，不是他最期望的情报组。
“鲶鱼和腾中肯定不和，三井阿木既然调去了鲶鱼，估计会把他培养为心腹，以后鲶鱼能起到的作用更大。”
楚凌云小声说道，处座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楚凌云说的没错，三江阿木用鲶鱼来对付腾中，那鲶鱼就是他的人，不像江腾空，怎么也没得到三井阿木的信任。
如此的话，鲶鱼以后确实能发挥出更重要的作用。
特别是现在，大战一触即发，鲶鱼补充了玫瑰的空位，他们又能源源不断获得特高课的重要情报。
“鲶鱼需要新的联络员，凌云，这件事你去安排吧。”
处座轻声说道，鲶鱼的重要性一点不次于玫瑰，如今甚至比玫瑰更重要。
之前玫瑰的联络员处座没让楚凌云插手，这次鲶鱼的联络员，却安排给了楚凌云。
从这点也能看出，楚凌云在处座心中的地位有了多大的提升。
“是。”
楚凌云领命，鲶鱼很重要，特别是上海那边即将开战。
处座能把联络鲶鱼的任务交给自己，有点出乎楚凌云的意料，这也是他更好的机会。
……
上海，码头。
“石田。”
刚下船，石田小山便看到腾中正彦对他挥舞着手。
石田小山的眼睛紧了紧，身边的麻生工美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挽着他胳膊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石田小山平息心神，大步朝着腾中正彦走去。
“学生见过老师。”
在腾中正彦面前，石田小山深深鞠躬，腾中正彦则哈哈大笑：“石田，好久不见，没想到这次是你来做副组长，以后我们师生可以共同作战了。”
腾中提议的副组长，被三井阿木驳回，然后上面调来了石田小山。
这个结果让腾中很是意外，石田小山是他的学生，每年都有联系，包括去年也不例外。
“老师，这是我未婚妻，麻生工美。”
石田小山把身边的人介绍给腾中，腾中深深看了他一眼，再次笑道：“很好，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我一定去喝你们的喜酒。”
“快了，这两年就会结婚。”
石田小山回道，心中却在冷笑，喜酒腾中肯定喝不上，腾中不死，他不会结婚。
“走，我们回去再说。”
腾中正彦拉着石田小山上了车，三井阿木调动石田小山，并没有让腾中知道。
腾中只以为是上面派来的人，本来还有点顾忌，所以亲自来接人，看看石原小山是否知道当年的事情。
没想石田小山已有未婚妻，快要结婚，这让他更为放心。
“课长，腾中已经接到了石田，我们什么时候告诉石田真相？”
三井阿木办公室，长谷川过来汇报。
“不急，先看看再说，你确定，石田和他之前的女友感情非常的深？”
三井阿木摇头，长谷川马上点头：“我派人回国内查了，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确实深厚，信子出事后，石田受了很大的打击，一直拼命工作，没有再找过其他女人，他现在的未婚妻是和他一起潜伏的报务员，估计两人日久生情，加上时间久远，让石田重新有了结婚的心思。”
“课长，石田是重情之人，我保证，他若是知道真相，会恨不得杀死腾中，绝对不可能和腾中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