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6号病房的是位十八线艺人,艺名叫何首乌,真名不知道,自从他被丁磊狠狠教训了一顿后,彻底成了病猫不敢再乱说话,还死皮赖脸地向我请教规矩。
日子回到了以往,我没事也喜欢嚼上两颗胡豆,我将张好运的话原封不动说给何首乌听。没事磨磨牙,没有刀,用牙齿武装自己。
以前不懂,现在我明白了,张好运其实是告诉我这里的残酷,他可能是某个“临床试验”的幸存者。
我这次走运活了下来,下次呢?鬼才知道。
真的鬼,假的鬼,对我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害不害人才是唯一区别吧。
我还得出了一个经验,凡事有备无患,不管遇到什么事,什么人,都要往心里记挂一下,更多的时候只能靠自己。
日子还在继续,我对这里的厌恶感与日俱增。
每一块砖,每一面墙,每一间房,似乎都充满了恶意。
由于之前受伤,晚上护士又重新对房门上了锁,经历大半月的恢复期,福利不在,今夜将解除这种保护机制,白天无事,我静待晚上。
一早,送餐员吆喝着推着餐车走过来。
我对饭菜依旧无感,至于送餐员我的态度有了些许转变,这段时间他会放下盒饭再走,而不是直接扔掉让我饿肚子。
“叔,这段时间得亏你关照。谢谢。”
送餐员还是一副老样子,碌碌无为的上着班,他是个驼背,个子也不高,一直穿着一件深蓝色工作服,上面永远没有任何机构名称。他依旧用油腻的鸭舌帽遮挡住了半张脸,无法看到他的真实样貌,我之所以管他叫一声叔,是从他的声音来判断的。
他微微抬头,便看到他下巴上那颗黑痣。
“不用。”
他说了两个字,对我来说已经很不错了,简直就是施舍,他几乎不会对任何人开口说话。
但很快他就说了下一句:“今后按时领饭,错过了,就饿肚子!
原本以为就此会和他拉近些关系,是我想太多!
没有多说一句,他便推着餐车消失在了楼梯口,根本不给我机会攀谈。
食堂在哪?这是我好奇的,小护士也不知道,无论是病号还是护士,都没有达到了解送餐员的资格。如果能得到送餐员的帮助,或许离真相大白就不远了。
目前丁磊完全没有约谈我的意思,我必须待在病房里,哪儿也不能去。
刚回到病房,何首乌就又火急火燎跑来找我。
“出大事啦!兄弟咧,你觉得这里有没有鬼?”
他抛出这样的一句话。
每个初来乍到的人,想必都有这样的疑虑。
我冷静问他:“为什么这么想?”
他颤抖着手,指着墙壁上的呼叫器,“我想找护士,但按了一下没有人应答,我就又按了一下,还是没人应答。”
听他一说,我顿时打起一百个精神。
丁磊曾警告过我,有什么事或者问题可以按墙上的呼叫按钮,但不保证护士台有人,如果没人应答的话,就不要再按了。
小护士也有过类似告诫。非紧急情况下,请不要随意使用呼叫器,病人呼叫次数有限制,而且用一次少一次。
我一直遵循着这样的规定,没敢去碰那玩意儿,而且我完全不需要用到它。
何首乌刚来哪里管得着这些,跟住普通医院一样,有事就找护士,好了伤疤忘了痛,完全当丁磊的话在放屁。
他吞了一口口水,艰难道:“把我给气的,我就一直呼,呼死他,最后有人接了。”
我忙问:“对方怎么说?”
“我就说我肚子不舒服,那头有个护士说话,叫我等等。没多久就来了个护士,给我注射了一针,我问她是什么药,她告诉我是什么盘尼西林,我试看看喽,啊你会不会不相信我?我肚子还痛诶,打了针完全没用。你帮我一下下?”
“你干嘛!”我立即制止他可耻的行为,“我不好这口!”
“我脱裤子,是让你看看有没有针眼,我没那么好搞的。”
“看不见。”
“你仔细看下下啦,就这里,她打的这里。”
“起开。”我推开他,大铁锅一样的臀部差点撞我脸上,“对了,那护士长什么样?”
“很纯,你知道不啦,就像是没有受到污染那种的菊花,懂不啦?”何首乌一副欠揍的样子。
“再啰嗦,出去!”我毫不客气道,这家伙太招惹烦了。
“那个护士戴着口罩我没看到长相,身上的护士服很脏,像垃圾堆里捡的,我就说这里的环境很差嘛!后来我跑到护士台问小护士,那小护士就骂我,搞得我好尴尬,她说今天只有她一个人当班,没别的护士!我怕怕的,给我打针的是鬼不啦?”
何首乌脸色发白,“我以前待过一个剧组也闹鬼!”
我说:“你还认为这是演戏?”
“对哦,拿鞭子抽我?就想改变我的想法,你们太看不起人了。无知了你们,你跑龙套多少钱一天?那人说给我一百一个月!我好歹也是一线明星,身价那么低,怎么也得好几万!对了龙套,你叫什么名字?”
我瞪着他:“滚,马上滚。”
“我不敢回去,我怕怕,你让我呆一会儿嘛,就一会儿,我以后给你介绍剧组!”
“闭嘴吧你。”我简直受够了,直接把他轰了出去。
轰走何首乌后,我心里酝酿着一个大胆想法,以我所知,盘尼西林其实就是青霉素,只是叫法上不同而已,盘尼西林这个叫法在抗战时期比较流行,那时候盘尼西林非常稀缺,价比黄金。
结合岛野秀的传闻,神秘护士的身份实在可疑!会不会是岛野秀医院里的亡魂?
我又情不自禁冒出这种可怕想法,后背一阵凉意。
我目光放在了床头上的呼叫按钮,我一直没有用过它,我故意撵走何首乌,也是为了一探虚实。
这里,我们没有自由,随时可能被扔进某个残酷试验,直至生命结束,我们与外界断了联系,不得不自寻出路,我必须变得胆大起来。
我伸出手,喉咙忽然觉得有些干燥,心跳加快,手轻轻放在了呼叫器上,我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便快刀斩乱麻地按下呼叫键。
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