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报纸上的内容,我很自然而然联系到了自己的处境,这所医院像极了监狱,是否与岛野秀开设的医院存在联系?
或者更具体点讲,它们就是同一所医院?
可是转而一想,既然医院已经登报许久了,如果医院真的存在也早都被人研究透了吧,又怎么留给不法分子用作黑医院呢。
我摇摇头,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克服恐惧,寻找出口。
我将报纸裹成卷,塞进了床脚里面才觉得放心,我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这是活下去的前提,自己绝对不能崩溃。
可是肚子不争气,咕咕开叫,我拍拍肚子苦笑说:“别叫了,我也没法子弄到吃的啊。”
敢保证之前送餐员听到了我的声音,明明已经听到了,居然还当面扔掉盒饭,这是什么心态我看不懂,一群冷血无情的怪人啊。
这一刻,我很想串门碰碰运气,说不定能从其他病号找到线索,但我还是打住了这个想法,首先人生地不熟,其次这里更像监狱,所以不要期待他人对我多好,极端环境下心存善意的人会有多少呢?
小辫子护士过来查房:“姓名?”
我回答道:“余晖。”护士一边盘问一边检查病房,很仔细。
我庆幸自己将报纸放好了,看情况,以后要想往病房离藏点什么违规东西是不太可能,虽然我没什么可藏。
“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说:“暂时没发现。”
“提醒一句,你还有十分钟时上厕所,如果需要……”
“不需要。”
“那好,十分钟后厕所将不再对病人开放,随地大小便的话,会挨罚的。”
我点了点头,管得真严啊。
忽然楼上传来一阵大叫。
“不要……不要……我没有病!”
原来楼上还有病人,我小声问:“刚刚是?”
护士冷声说:“有患者接受治疗,不关你的事。熄灯后,不许喧闹,为你好。非紧急情况下,请不要随意使用呼叫器,病人呼叫次数有限制,记住,是用一次少一次,以后你会明白这个的重要性。”
我看到护士手中拿着一串钥匙,心头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她走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并准备将我反锁在了房间里。
这不是犯人是什么?我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护士说:“这是新人的福利。”
言罢,“咔哒”一声,彻底将门锁死了,很显然院方不给我任何逃跑的机会。这算哪门子福利?
哎,我安慰自己说,这样也好,我稍微能安点心呢,我倒是生怕晚上有人抹黑进来对我做些出格的事情。
我躺在病床上开始胡思乱想,我的工作绝对泡汤,看了上司三个月的脸色,
好不容易等到转正了,结果摊上这茬子事。哎,刚接触不到一周的相亲对象也肯定拜拜了,我到底招谁惹谁了我。关键是我的父母,此时肯定还在大街上张贴寻人启事吧,这么冷的天,千万别冻坏了身子,爸妈您们等我,我一定要回去!
一夜难眠,在这样的环境下我根本无法入睡,是不敢。夜里真的太安静,我本来还想听听动静,结果一片死寂,哪怕连一只苍蝇还是蚊子都不曾出现。
门锁转动,小辫子护士一脸疲惫的推开了房门。
“姓名?”
她总是率先问我这么一句。
我回答:“余晖。”
“嗯,这是你今天早上的药,吃了吧。”她从手推车上找到了写有我名字的药袋。
我说:“先放桌上吧。”
她冷冰冰说:“余先生,请不要让我为难。给你水。”
没办法,看来必须当面服下,不从的话,没准会冲进来五六个壮汉把我摁在床上强行灌药。
几粒药丸倒在手里,我仔细看了看,很像黄连上清丸,但肯定不是。
护士催促起来,“服下吧。”
我纠结中将药放进了嘴里,浓浓的中药味,有些许六味地黄丸的味道。
护士又说:“张开嘴巴。”
我发出“啊”的声音,嘴巴打开,在她的眼皮子低下,想作弊都不成啊。
“我得了什么病?吃的什么药?”我还是忍不住问。
“这些问题丁医生会告诉你的。”她回避了。
这位小辫子护士应当是医院老职工,想从她这样的老油条身上打听点什么是不可能的,我睁开眼看到的那位护士或许是突破口,可惜她被丁磊放了几天假,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忽然外面响起:“送餐!送餐!”
我期待了很久,因为真的好饿,已经不确定多久没吃饭了。
我下了床,早早站在房门口候着,送餐员还是昨晚那身打扮,面孔深藏在鸭舌帽下,穿着有些油腻的工作服,嘴角那颗黑痣尤为突出。
我观察到他每次只在病房门口停留大约三秒,也就是敲三下门的时间,如果没人应答,他顺手将一份盒饭扔进餐车下的垃圾桶内。
对谁都一视同仁。
这不,斜对角006病房内,一位过早秃顶的男人就遭遇了倒霉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早餐被无情扔进垃圾桶,却不敢啃声。
“好吧,你高兴就好。”男人显得非常无奈。
“送……”送餐员看到我就站在门口,便没有继续吆喝,从餐车上取出一人份早餐给我,我接过手,再次去打量他,他似乎很反感,一刻不停留便离开了我的视线。
“嗨,新来的吧。”
006病房的秃顶男人主动向我打起招呼,他的脑袋在过道灯下显得蹭亮。
“嗯。”我愣了一下,点点头,没有心理准备。
“你认识我吗?”
他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我说:“不认识。”
“当然,我们现在就认识了呗,不准备请我去你那儿坐会儿?”他主动提出这个要求。
我自然心存戒备,但是我也想从他口中了解点什么,便说:“如果不违反规定的话,请进。”
男人笑了笑说:“放心,没有哪一条说不能串门。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好运,今年三十,你可以叫我好运哥。”
好运?好运会住进这里?都是倒霉蛋。我心里吐槽了一下,然后说:“我叫余晖。”
张好运说:“余老弟,交了好运哥这个朋友涨好运哦,对了,你要住多久的院?”
“不知道。”我摇摇头。
“看来丁磊还没告诉你,我已经住了三年。”张好运拍拍我的肩膀,“滋味不好受啊,希望你能少点。”
“三年?”有些惊讶的时间,谁住院能住三年?简直太可怕了。我忙问:“好运哥,这所医院叫?”
我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然而张好运摇摇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来这里的每一个病人都想知道,但没人知道,所以别白费力气了。”
我疑惑起来:“丁磊也不知道吗?”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但想从他嘴里搞点什么,这比让男人生娃还他妈难啊!这个丁白脸咱们惹不起。”
似乎这里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绰号,丁磊长着亚洲人的面孔,却拥有白种人的肤色,“丁白脸”这个绰号很贴切。
“院长是谁?”我又问。
“老弟啊,饭要一点一点吃,话要一句一句讲嘛。”说着,他的视线就放在了饭盒上。
我也饿,不过为了知道更多,我情愿付出一顿早餐,大不了挨饿到中午去生活区买点吃的。
“好运哥,我这盒饭你吃了吧。”我拿起盒饭递给他。
“这个怎么好意思呢,不行,不行。”张好运的话明显和动作不符,他的双手已经牢牢抓住了饭盒。
“行的。我不饿,也吃不下饭。”
“放宽心,我刚来的时候也吃不下饭。”他接过了饭盒,才说:“听说只有批准了出院,也就在出院当天才能见到院长。所以我也不知道院长是谁,我还有一年才可以出院呢。”
张好运已经住了三年,没想到还要一年才可以出院,这未免也太久了吧,离谱!我问:“还有一年啊?你得了什么病。”
“我没病,但我不敢说我没病,所以我有病。是不是有点绕?绕就对了,谁进来都会疯掉的。这鬼地方真正可怕的地方……”
他忽然收了口说:“反正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