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开口,桂婆婆就恍然大悟样子,一个不注意,她那双干枯的双手就抓住了我肩膀,犹记得第一次那可怕的场景。
此时的她在灯光下看起来并不可怕,但多少还是有些陌生感,毕竟我们不是很熟。
但对她来说,好像和我很熟似的,她激动着说:“你是余晖?你终于出来啦?全世界都在等你!”
我很奇怪,她怎么不把我认成陈小东,我刚想开口,她就解释了一句:“我一看就知道是你,是余晖啊,这个眼神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桂婆,余晖的瞳孔照片在网上已经被无数网友放大数倍观察过了,和其他人格是一样的。”
“小亚,你不懂,我说的是一种感觉,照片是拍不到的。余晖,你记不记得婆婆?”
她抓着我的肩膀,就跟看孙子一样。我在想,她叫小亚?
我尴尬点头,“记得,你老爱装鬼吓人。为什么啊?”
“我也不太清楚。”她含糊其辞说,“小亚,你来跟他说吧。”
“事情是这样的,桂婆那时候已经被防御机制抹杀,因为我能力有限,暂时只能委屈桂婆以那种形态出现。”
“但那场爆炸发生之后,为什么她又可以用真面目示人了?包括送餐员。”
这些问题一直烦着我,不弄清楚的话总觉得难受。
“爆炸抹杀了好些人格,防御机制势必要补充新人格保持平衡,这是唯一能够骗过防御机制的时机,我也尽可能帮助桂婆恢复了当初的模样。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就一并说了吧,桂婆如果是鬼,她的话你绝对不会信,她只有是人,你才会相信她,至少半信半疑吧。”
“她告诉我,说你是病人,我们同病相怜,你多不容易之类的,难道只是为了要我救你?那时候你被防御机制发现了,对吧?”
“对,防御机制怀疑了我,它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宗旨,它决定将我移送手术室,实施脑叶切除术,一旦手术,我将从那个世界彻底消失,现实里的我也将成为植物人,因为要切断仪器必须靠我的意识,外人无法切断,断电也不行,这是我为了避免被人强行干扰治疗,而故意设计的一个BUG吧。”她望着我,一脸歉意,“对不起,我瞒了你很久,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是植物人了。”
“所以你帮我逃出来,是想作为报答。”
我这样想。
她摇摇头,“不,在主人格彻底消失的情况下,最好的医疗手段就是选择你,我首先是一个医生,其次才是一个女人,作为女人我当然想报答救我的英雄,但如果你不是最佳选择,我一样不会执行你这个选项。”
“小亚,他一点都不理解你!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吃的那些苦?”桂婆婆一旁打抱不平,激动道:“余晖,我说你怎么那么忘恩负义啊,现在还怀疑小亚啊,你呆的地方是人呆的吗?那地方越来越混乱,随时可能崩塌,没医生愿意去送死的,你明白?你不明白!你每次遭电击治疗,每次吃药,每次打针,她都感同身受,甚至更强烈,就因为这根线,她跟你紧紧绑在了一起!别以为她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我们不欠你的!”
我的心脏明显颤抖了一下,这个女人默默吃了很多苦,就感觉就像是有一双温柔的手抚过我的脸庞,下一刻,她却摸到了荆棘,一手是伤。
沉默了片刻,我抬眼看着她,“你的名字,小亚?”
“你还是可以叫我笑,我喜欢这个字。”她笑了一下,正如当初第一眼所见的样子,冰冷世界仅有的一丝暖意。
小亚说:“当时,我和桂婆,小伟费尽心思,才为你策划了一条绝佳的越狱路线,按照防御机制的固有设定,每周都会有运输车进来转运垃圾,你只需要躲到垃圾桶里,小伟找机会把你带到厨房,再把你藏进运输车里,你就可以趁机逃出去了。可是你也知道,计划还没实施,我就被防御机制抓走了。”
桂婆婆叹了口气生活:“其实小亚被抓的时候完全有机会抽身的,但是为了救你,她这个傻丫头,心甘情愿被他们抓。”
“桂婆就别怪他了,如果那时候离开,我再也回不去了。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如果是他,作为医生的我会后悔一辈子,最后很好啊,他去重症找到了我,他救了我。”
“看嘛,你老这么护着他,他还不知好!”
“对了余晖。”小亚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一直想问,你是怎么找到重症区来的啊?你应该不知道那里。”
我说:“是丁磊帮我逃跑的。”
“丁磊?”她有些惊讶,“丁磊是防御机制创造出来的管理者,为什么要帮你逃跑,这点说不通。”
“我也觉得,丁磊没理由帮我。”我想了想,说:“想起来了,第一个提出帮我逃走的人不是丁磊,是一个姓肖的医生!丁磊好像很怕他。”
小亚摇摇头,“肖医生?我怎么完全没印象啊。你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我回忆着说:“那场爆炸之后,丁磊第一次约谈我,他说话很奇怪,和平时不太一样,大概就是让我承认自己是陈小东。之后来了一个专家,就是那个姓肖的医生,他要重新评估一下我的病情。”
“丁磊知道你不是陈小东,他却让你假扮陈小东。”小亚表示难以理解,又说:“这不合常理啊,他就是为了管理众多人格而生的,这么做不就乱了吗?那之后呢。”
我说:“丁磊告诉我这次评估是为了取得出院手续,我只能去假扮陈小东,才有机会获得这次机会。好像是联合起来骗这个肖医生,肖医生来了之后,丁磊一句话也没说,至始至终肖医生也没看丁磊一眼,我怀疑这个肖医生是院长,权力之大。你知道院长是谁吗?”
她沉了口气说:“没有院长,除非……”
我问:“除非什么?”
随即,这里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从门口走进来一人,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国字脸,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