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我们聊聊别的,你认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这么问。
他皱眉说:“不知道,医院?监狱?我不太明白。”
我又问:“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如果是医院,我们应该是试验对象,他们利用我们做秘密研究。”九叔停顿了片刻说:“如果是监狱,那就清楚多了,我以前犯的那些混蛋事实在够判的,我在车祸上做了伪证。但是我不后悔。”
“不后悔?”我继续问他:“那你有没有想过,强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九叔摇头。
“如果这里是监狱,强子一样因为有罪才进来的。你可以什么都不说,可以不用去闹心费力想怎么出去,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出去也没多少日子了。但强子不一样,他还年轻。”
“小余,别说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强子被抓进来,肯定也是因为犯了事。你能保证,我讲出来不会害了他?”
“我不能保证,但九叔,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不设立明确的问题,是为了等我们坦白自身的问题。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车祸早调查透了吧,他们难道弄不明白谁有牵连吗?比如你,比如小夕。”
九叔似乎在做着思想斗争,他嘀咕起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如果不说,一辈子都会被关在这里?”
片刻后,他伸出手,“小余,拉我起来!我什么都讲!”
我扶着九叔重新回到座位上。
九叔第一时间开口:“对不起各位,我老糊涂了,差点酿成大错。我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大家。”
何首乌兴奋说:“嘿,余晖这小子说了什么?老东西一下就想明白了。”
木解放提醒道:“要快,只剩八个钟头了,经不起折腾。”
李成儒示意大家安静,说:“九叔你说吧,我们听着。”
“我本名范伟业,我有个儿子……”
“扯这些干嘛?”木解放不解。
我说:“听九叔说吧,这些都是关键。”
“事情是这样的……”九叔开始讲述,他对我们敞开了心扉,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无不透着悔意。
李成儒问道:“九叔,你和儿子什么时候走散的?”
“小强五岁那年。哎,也就那年,我把他卖给了人贩子,他刚跟人上车,我就后悔了,拼命把小强抢了过来,当时被人贩子穷追猛打,这些人要我的命啊,我带着小强东躲西藏,也就是那时候,我们走散了,我真不是有心的,我对天发誓!不然我不会冒死从人贩子手里抢走他。”
何首乌叹道:“虎毒还不食子呢,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啊,坏人变老了,模样更迷惑人啊。”
李成儒说:“现在不是要指责谁对谁错,九叔,小强就是那晚从出租屋离开的年轻人吗?”
九叔点了点头。
小夕也问道:“当时你们怎么相认的?年龄来看,当时你儿子小强也有二十好几吧?应该和五岁的样子有很大变化。”
李成儒猜测:“他身上是不是有明显胎记?”
九叔声音放得很低,“如果能相认就好了,我不配当父亲,他不会承认我的。可惜我当时也没把他认出来。”
何首乌呛声:“你真可以,你也配当人?”
何首乌骂人从不避讳,有一说一,前提除丁磊以外。
九叔说:“我们都没把对方认出。”
我见过强子,他身上没有明显胎记,长相也挺大众的,属于在大街上一眼看不见的那种人。
九叔解释说:“当晚他敲门,气喘吁吁的,向我讨水喝。他要求进屋,说是给我一百块钱,我也就答应了。”
何首乌说:“你心真大,那么晚了,就不怕遇到打劫的啊?”
“我一穷二白,打劫也不会打劫到我头上。他进了屋立马掩上了门,我一猜就知道了,有人在追他,他担心被人发现,躲我屋里来了。”九叔回忆说:“后来的确有人过来敲门,隔着门向我打听有没有看到他,我说没有,那人才走的。”
小夕问:“为什么要追打啊?”
九叔说不上来,“我也不清楚,当时也不敢多问,多半是仇家。他听外面没动静了,才准备走,走时他还真从钱包里找了一张一百的硬塞给我。”
何首乌说:“就没了?”
“没了。”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你的种?别说什么心灵感应,血脉相连的屁话!”
“他塞给我钱的时候很慌忙,钱里夹带了一张照片,我也是后来看到的,我一眼就认出来了,照片里的人就是小时候的小强!”
我说:“车祸发生的时候,你看到照片了吗?”
“刚看到。那时候房东才走。”
“你知道房东是谁吗?”何首乌笑着问。
九叔说:“没什么印象,是个光头。”
何首乌用手指着自己:“就是我啊!白瞎了,我没把你瞧出来,你也没把我瞧出来。”
“你?”九叔有些惊讶,“你是台湾人,开什么玩笑。”
李成儒点点头:“九叔,是真的,为了演戏他冒充是台湾人。”
木解放不耐烦道:“好了!可以说你为什么说谎了吧?”
九叔深呼吸了一口气,犹豫之后才说:“车祸发生时,我去看了,尸体旁遗留了一个钱包,当时还被警察重点圈注起来。”
“死者是你儿子啊?不会吧!”何首乌惊呼。
“不是我儿子,我儿子小强还活着。地上的钱包我见过,就是小强身上的,说明小强到过现场,和车祸有关系!”
小夕带着责备的语气说:“所以你选择说谎?为了帮你儿子洗脱罪名,就不顾另一个人的死活?”
“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那么做,是父亲都会做的。”
木解放拍桌:“狗屁!别玷污了这两个字!”
九叔长舒了口气,说:“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不管怎样,小强和这场车祸脱不了干系,为了保他,我只能栽赃陈小东撞了人。”
“等等,我们捋一捋。”李成儒整理思路说:“照现在的线索来看,死者很有可能就是追撵九叔儿子的人,九叔儿子离开后,两人在车祸现场相遇,一见面两人就拉扯起来,注意,钱包这时候被拽落了。恰巧,陈小东此时开车经过,他躲避不急,迎面撞了上去!九叔儿子看到对方被车撞死自然选择跑路,九叔看到钱包后,也是我这样想的吧。所以他选择替儿子开脱,便谎称亲眼目睹了车祸发生,同时对儿子的事绝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