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街？依附于黑街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记住我的话，小姑娘，”老人慢条斯理地说着，“你们护着的人有多危险，你们都清楚吗？”

尚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不过现在显然也不是他开口的时候，林舟的态度倒是出乎他意料地坚决：“这就不劳您担心了。”

就在尚轶面前的老人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许久，那个黑影才缓慢地离开了。在老人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后，林舟才收回了手中的枪，上前抓住了尚轶的手。

“先走，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她的手很热，带着一层薄薄的汗渍，在两人离开这个街角过后没多久，原本停止工作的街灯忽然亮了起来。

林舟是开车来的，在把尚轶送到他家之后，她并没有离开，而是跟着他进了家门。

“别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你惹上大事了，得有人看着你一点，”林舟转身把他家的门关上，仿佛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一般，“如果你能找到别的人帮你，也大可以换人。”

“坐吧，”尚轶想不出拒绝林舟的理由，尤其是经历了刚才的那件事之后，“替我向你们的老板说声谢谢。”

“老板吗？我到现在还没见上他一面，我是自己来这儿帮你的，”林舟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在沙发上坐下，“一听苏霁说她把你扔在中心街，我就知道要出事了，解酒药现在都还让我反胃，刚才威胁那家伙的时候，我只差一点就把枪掉在地上。”

尚轶忽然想起了那枚擦着他打进墙里的子弹，看来他能活着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抱怨的。给她到了一杯热的柠檬水，尚轶坐在了一旁的扶手椅上：“所以你拿黑街和他说是只是在虚张声势？”

“当然，不过我没想到这真的管用，”林舟接过杯子，喝掉了大半杯水，“要不是这样，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把枪不一定吓得到他。”

“你认识他吗？”

“说不上认识，我没有和他说过多少话，但我好歹是黑街的人，不可能连他都不认识。”林舟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轻声叹了口气，“那家伙就是‘齿轮’的首领，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不过看他一直待在墓园里，很多人就干脆叫他‘守墓人’。”

齿轮的首领？尚轶知道那个老人的身份大概在他们组织里很特殊，但自己能被一个组织的首领找上门来，还是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看来莫奕白对于齿轮来说真的是一个再重要不过的存在，不过在他得知了莫奕白的身上藏着毁灭议会基石的种子之后，面对这种事的时候他自然也就没那么惊讶了。

“你在想什么？”林舟等了一阵子，才打破了沉默。

“我在想他为什么会找上我。”尚轶的脑子转得很快。

“得了吧，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早就看出来了，”林舟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你到现在还是什么都不想告诉我吗？”

“我觉得你知道得已经足够多了。”

“这是你不打算告诉我的意思吗？”

“我的意思是……”

“得了吧，别再兜圈子了！”林舟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坐起身和他对视着，“你把我当做是蠢货吗？陶茵死的那天我去找过你，你告诉我你和陶茵没有什么多余的接触，结果没过几天齿轮的‘守墓人’就亲自找上了你。他们是一群机器，他们根本就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他们到底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一个人不可能永远藏着自己的秘密，尚轶听得出林舟语调里的愤怒，不过这样的事情他还是能瞒一天算一天要好，毕竟这事很危险，也涉及到了莫奕白：“你用不着这么激动，等到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

他还来不及说完，林舟就起身愤怒地冲到他面前，摸出了身上的匕首，将刀尖抵在了他的下巴上：“我说，别再兜圈子了。”

两个人的距离现在太近了，尚轶回忆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的情景，她的手里有武器，他是被威胁的人。他向来被人们说做是个好脾气的治疗师，但这不代表他是可以被人轻易威胁的：“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

有的时候尚轶的性格真的让人难以应付，一个平时看起来好说话的家伙到了关键的时刻却很有可能软硬不吃，林舟盯着他的眼睛里气势渐渐弱了下来：“你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信任别人，所以总想着自己能解决一切问题，迟早有一天你会遇上你解决不了的事情。”

“不会有那一天，”就算真的遇到那一天，他也不可能把别人拉下水，“我会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告诉你吧，你一个人做不到，”林舟最终还是收回了那把匕首，“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尚轶从来都不知道完全相信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习惯了独自一人，从小就是这样。他知道自己的性格深处一直潜藏着一些缺陷，但人人都有缺陷，他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让这些缺陷不妨碍他的正常生活而已。

说到底，他其实不觉得这是一种缺陷，他不明白信任一个人到底有什么可取之处，人本来就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与别人的连接只会绊住自己的脚步。

“好吧，反正我也不指望你给我什么回答，”又等了一会儿，林舟总算是泄气了，她深深地看了尚轶一眼，“如果你觉得你能解决所有的问题，那么现在，你也不需要我了。”

她承认自己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所以她走得不算快，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的确希望他叫住自己。

就在她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尚轶总算开口了：“他们要找一个人。”

“什么？”林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他们都是为了一个人来的，”尚轶的语调没有起伏，“他们想要找莫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