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叹道:“自肃宗以阉人鱼朝恩为观军容使,监军九节度,历代权阉皆统领神策军。”
“将军想必是知道的,神策军乃我大唐禁军,武备、人数、战技、士气,天下诸军无出其右。
“阉党掌控了这支军队,也就将天下大权牢牢地掌控在了自己手里,无兵无权的皇室,他们怎么又会放在眼里呢?先朝敬宗皇帝,就是被……”
说到此处,白居易欲言又止,将呼之欲出的半句话又咽了回去。
“先帝怎么了?”杜慎言不由自主地追问道。
“先帝就是被阉党所杀!”李昂以平缓而低沉的语气接过白居易的话头,一字一句说道。
“其实何止是朕的皇兄,先朝的顺宗、宪宗亦是被宦官所害。可叹我大唐皇室的生杀予夺,竟然都掌握在了一群阉人手中!”话毕,李昂已露悲愤之色。
杜慎言只觉得今日所见、所闻均是怪异莫名、于平日难以想象之事。虽然其向来认为朝堂之争本无是非善恶,但皇室被阉党压迫戕害如斯,无法不勾起他强压于内心深处的正气。
正气,即是正义感,既是人的一种本能,也是一种社会负担,缺乏正义感的社会是无法想象的,但作为个人,如若正义感太甚,则会给自己增添很多麻烦、障碍,有时甚至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但正义感其实又是一个人的性格,有些人注定就不可能压制内心的正义感,而杜慎言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杜慎言的正气正不断从心底喷薄而出,在胸腔不断激荡!
杜慎言明白,在无穷大的世界面前,自己只是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一粒尘埃,一粒尘埃的最好归宿,莫过于波澜不惊地过完自己平凡的一生,如若有幸能得到一丝阳光的照射,闪烁哪怕一刹那的光芒,那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但杜慎言更明白,就算是尘埃,当命运将其推向历史舞台的中央之时,在那万千光华的聚焦这下,亦能绽放出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这种正气,深藏在杜慎言的炎黄血脉中,融汇在炎黄氏族的龙魂传承里!
“阉党实在其人太甚!我耻与他们为伍!”
内心磅礴的正气激荡之下,杜慎言终于在李昂和白居易面前,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其实,杜慎言能够如此绝决的与北司阉党割裂关系,还因为内心深处,似乎有一种潜意识,在一直暗示引导着他这么做。
杜慎言暂时弄不清楚这种潜意识,便将其放置在一边。
反正不管是正气的激荡,还是内心潜意识的引导,背弃北司,都算是遵从本心的决定!
李昂和白居易,对于杜慎言主动表态割断与北司的联系,自然是双手称赞,十分欢迎!
“不过我们与北司的朝堂之斗,最好不要殃及池鱼,伤害无辜百姓!”杜慎言又有这样的担忧。
“如若仅仅是朝堂之斗,自然不会殃及池鱼。”
“但这次与北司的斗争,可不止是朝堂之斗这么简单!”
“如若我们失败,则炎黄氏族灭亡,龙魂传承断绝,生灵涂炭、尸累荒野、乡里走兽、人烟灭绝!”白居易忧心忡忡。
杜慎言闻言一惊,停住了往外走的步伐,转身问道:“何出此言?”
白居易摇了摇头,作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道:“将军,看来您对这场斗争的严重性还缺乏足够清醒的认识!”
“要是您知道,仇士良和他的北司阉党正在里通回鹘,您还会觉得这场斗争只是朝堂之争吗?一旦仇士良引狼入室,那将是五百年前五胡乱华的重演呐,天下蒸黎岂不都要陷入万劫不复的炼狱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