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明来意,我们怎好与你通报?莫不是十鬼堂派来图谋不轨的罢?”一弟子横剑冷笑道。
偌大的门派纵然掌门如何的严于律己,也无法管束到每个弟子。加之为了扩大门外规模,如今的门派多分为内门外门弟子,外门只收些俗家弟子,管束较少,只学些皮毛功夫,自然参差不齐。内门弟子才是真正拜师学艺,学得真功夫的所在。
见那弟子一番阴阳怪气,饶梦璃杀意已动,却不想又被云烟雨拦住,耐心已然降到临界。那弟子见她二人沉默不言,只当是软柿子好欺负,便愈发的嚣张:“你当我们掌门是甚么寻常百姓么,你说见就见。”
另一弟子却说道:“诶,此言也非是这般绝对。要想让我们通报也行,只是这......”见那弟子有所暗示,云烟雨微微一愣,便恍然大悟的取出一锭银两,双手奉上道。
谁知那弟子收了银两,在掌心颠了颠,众人相顾一眼,脸上又露出坏笑来,还不满足,反倒得寸进尺,缓步走上前,伸手去挑云烟雨的下巴。云烟雨也不躲闪,下颌被那弟子轻轻捏住,媚眼如丝,眼若秋波,勾的那弟子神魂颠倒。
“要不,你陪我们玩玩,玩美了,我们便替你去通报。”说罢,那一双贼手,一只揽住云烟雨纤细柔软的腰肢,凑上前来嗅她身上幽幽的香气,另一只手早已向后摸去。
云烟雨也只是任他毛手毛脚,胡乱摸着,眼神一种闪过一丝厌恶却很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又是宛若在云海阁中那副早已习惯的如同面具一般的笑容,只是此时多了些心酸。
另外几名弟子见云烟雨如此顺从听话,心里的恶念便涌上心来,早把甚么名门正派抛之脑后,只管上前来行施些心中的淫邪之事。更有两名不知好歹的弟子见那云烟雨已被数人包围,上下其手,便转向去找那饶梦璃。
“妹妹为何白天戴着面具?来,让哥哥为你取下。”那短命的弟子满脸淫笑的伸手去碰饶梦璃的金丝面具,饶梦璃的眼神就宛若在看死人一般无神,任他施为。可那弟子方揭开一半,脸上的笑容却凝固起来,眼神之中堆积着无尽的恐怖。
“啊——”那弟子一声惨叫,饶梦璃的金丝面具便摔落在地,露出那面具之下的可怖面孔来,另一名弟子见了,心跳如鼓,气血上涌,双眼一翻,竟直挺挺的吓得昏死过去。只留下那揭面具的弟子用双肘蹭着地面不断后退,口中哀嚎求饶,身下黄汤流出。
那些围着云烟雨的弟子皆徘徊在温柔乡中,不想被那连声的惨叫惊扰,回头怒视那弟子斥责道:“你瞎喊甚么!”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饶梦璃,只打了一个照面,便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只当是白天见了夜叉,活着见了恶鬼。
一个个哭爹喊娘,连滚带爬的向山上跑去,跌跌撞撞,你推我挤,涕泗横流,不复先前嚣张的模样,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可还未逃远,只见一阵阴风卷过,饶梦璃纵身跃起,化为一阵黑云消散,不见了踪迹。
弟子们只顾逃命,不敢回头。
而当那黑云再度凝聚之时,饶梦璃的身影便从中显现,尖啸一声,伸手捉住两名弟子,两掌当头拍下,那一寸二分长的血指甲早已深深的嵌入皮肉之中,饶梦璃的面容愈发狰狞可怖,随着两声惨叫,那二人的颅骨竟被捏碎,头顶上血流如注,惨烈无比。
将两具冰冷的尸体顺手丢开,饶梦璃又顺手甩出一阵金羽,黑云卷积着金羽分向六道而去,直射中那群弟子的后劲,只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随即倒地身亡。
身形落下,缓步走回云烟雨身旁,拾起那落在地上的金丝面具,重新戴在脸上。身后已是血流成河,饶梦璃却没有回头看一眼。如今的她杀人不眨眼,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了。
再看那云烟雨,俏脸绯红如花,媚眼游离若丝,兰口轻吐香舌,香肩半露,也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将衣衫穿好,整理一番仪态,望着那迎面走来的饶梦璃,虽是看的习惯了,可心底还是有些后怕,倒吸了一口凉气。
饶梦璃见她这副模样,眉头微皱,不禁开口问道:“你以前,经常这样么。”云烟雨闻言愣在原地,又若无其事的提起肩头的轻纱,抿了抿朱唇,淡然地回一句:“习惯了。”
饶梦璃没有多问,两人便踏过那些弟子的尸首一路向上山去。走了一二里的山路,过了三重天然石关,饶梦璃杀了三道关卡的弟子,直叫这虎踞山的赤岩愈发的猩红,被鲜血浸润,尸横遍野,惨象连连。
只一路杀上了龙虎山庄,山上的弟子见了急忙撞动大钟,惊得整个北方剑派全体戒严,弟子们倾巢而出,挡在山庄门前。可饶梦璃哪管这许多,见人杀人,遇鬼杀鬼,那铜铁铸就的刀剑在她面前不过
是碎纸,那血肉皮骨伸到眼前也只是一掌拍断,毫不犹豫。
众弟子们眼睁睁看着同门的尸体一片片的倒下,早被饶梦璃吓得胆战心惊,心寒力怯,提剑不起,回头遍走,一退再退。跑得慢些的便被饶梦璃抓住,将四肢扯开,爆出团团血雾,在饶梦璃眼中,杀人就如同将那泥人打碎一般容易。
直退到那金剑坛前,龙虎山庄最后一道屏障也被饶梦璃轻易破开,惊动了正在打坐闭关的单子执。游晋文一死,先前被他吸走的各门派掌门的功力虽然已然回到各自体内,但是经脉根基损伤,元气还未恢复,尚需时日调养,故而各派掌门都在回到门中的第一时间闭关,令弟子们严加看守。
可单子执不出关,只怕这龙虎山庄就要被饶梦璃屠杀干净,化作尸山血海,变为人间地府。果不其然,饶梦璃只是翻袖推掌,连出数招,那金剑坛立的一把象征着北方剑派气魄所在的金剑斩断,天地一时风云变幻,黑云聚集,有如当日在一叶剑门上的情形。
当初根单子执上一叶剑门的精锐弟子多多少少都负伤在身,怎有余力去抵挡饶梦璃。再者,他们都见识过游晋文那骇人的武功,如今见了饶梦璃,颇觉相似,只以为是游晋文借尸还魂,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两股战战,没了战心。
众弟子们连连后退,直退到单子执清修的门外,一片轰吵。顿时哀嚎遍起,惨叫连连,漫天之中飞动的,除了饶梦璃神鬼不测的身影与那阴寒无比的黑云,便是那残破的肢体与爆开的血雾。
云烟雨便趁此机会,寻得隐秘处藏起身来。毕竟饶梦璃已然化身杀神,并不需要她出手相助。故而直叫角落观察这一举一动。
且说那端坐房中,盘腿运气的单子执正在运功,闻听门外吵闹之声,扰乱心智,眉头紧锁,嘴角抽动,险些走火入魔。脸色一阵发红,一阵惨白,兀的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下颌的胡须。这一闹,不仅让单子执数日的疗伤功亏一篑,更是伤及元气,致使经脉大损。
那纸窗之上已被泼洒的鲜血染红,单子执怒睁双眼,望向漆黑一片的窗外。此时明明是正午时分,却是有如深更半夜一般。饶梦璃已然将这北方剑派所有的弟子解决,死的死,伤的伤,尸体堆叠,血流成河,哪怕苟且留得一条命在,也已是残疾之身。
饶梦璃半悬在空中,青丝狂舞,黑衣飘动,那金色面具已被鲜血染红,可自己却毫发未损,甚至几乎没碰上甚么反抗。双臂展开,十指微曲,那漆黑的手也被淋漓的鲜血浸红,十指指甲锋利无比,泛着寒光。
饶梦璃高深喊道:“单子执,滚出来!”
那声音虽是沙哑,但皆由功力传播,已然响彻到整座龙虎山庄。单子执闻言,手提灼龙剑推门而出。可刚一出门,脸色剧变,只见眼前:黑云翻腾目光寒,尸山血海泪潺潺。饶梦璃悬在空中有如厉鬼降世,那场景在单子执脑海中闪过,又想起了那人鬼参半的游晋文。
龙虎山庄的弟子死伤大半,陈尸眼前,堆叠如山,单子执又气又恨,又惧又怕,两眼含泪,浑身颤抖,那右手也不禁搭上了剑柄,缓缓握紧。
“单子执!你若是早些出来,你的这些弟子,也不会白白送了性命!”饶梦璃在空中大笑道,眼前那人间地府的情形在她眼中似乎极为平常,人命在她眼中也早如草灰蝼蚁一般轻贱。
单子执虽是有些惧怕,但自己北方剑派百年基业如今就要毁于一旦,惨遭灭门,自己身为掌门又岂能坐视不管。再者,他身后便是历代掌门的灵位,他又怎能退缩不前?
狂风吹开单子执身后的房门,那二十二位前任掌门的灵位就森严的摆在堂上,黑云涌入房中,将牌位前的长明灯尽皆吹灭。单子执拔剑直指饶梦璃,老泪纵横,厉声怒斥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屠戮我北方剑派满门性命!你与游晋文是何关系!”
“我乃十鬼堂饶梦璃!此次上山本是有事相求,怎奈你门中弟子无礼,不仅以言语相逼,出言不逊,更是阻拦我等上山!如今我将他们全杀了,也算是他们罪有应得!”
“饶梦璃!我北方剑派与你十鬼堂无冤无仇,如今你肆意妄为,滥杀无辜,害我满门,我必要你付出代价!”单子执不顾自己愈发沉重的内伤,冲天而起,一剑直刺向饶梦璃。那灼龙剑金光大作,劈开狂风,卷起龙腾虎啸,直奔饶梦璃而去。
饶梦璃轻蔑一笑,只是伸出右掌,五指微张,掌心便腾起大团的乌云,回旋杀出,将那凌厉的剑光挡下。单子执须发狂舞,衣衫也被那被黑云拨开的剑气波及,残破不堪。可单子执咬紧牙关,虎口已然震麻开裂,鲜血顺着伤口滴落在剑柄之上,可剑身渐弯,也无法前进半步。
饶梦璃的脸色也稍有变化,血瞳怒张
,左手拨袖翻掌,拍在右手手背之上,那黑云旋转的便更为迅速,阴风刺骨,切开皮肉,单子执已是遍体鳞伤,满身血痕。
只将两手拨开,大喝一声,便将单子执手腕打断,那灼龙剑空啸一声,脱手坠下,翻腾数周,直直的插入了那残破不堪的金剑坛中,光芒消褪,不复往日光彩。而那单子执失了兵器,便慌乱起来,手足无措,仍不肯认输,反手一掌,竟向饶梦璃胸口打去。
饶梦璃只是冷笑一声,左手随机抬起,挡在胸前,反手接住他那一掌,右手顺势抡圆正拍中那单子执的天灵。单子执只觉浑身酸麻提不上劲,丹田中的真气又被强行调动,牵制而出,流出天灵,汇入了饶梦璃体内。
这种感觉,就如同前几日在一叶剑门被游晋文吸取功力一般。
“你......你到底为何而来......”单子执双眼瞪得滚圆,五官拧在一起,极为痛苦,挣扎着问道。饶梦璃眼神闪动,红唇微动,略带哽咽的问道:“我且问你,你愿随我去一叶剑门,杀了那游晋文么!”
单子执苦涩的说道:“那游晋文......已然死了......”
饶梦璃闻言,脸色微变,银牙暗咬,眼中杀意又起,厉声叱道:“你,你休要诓骗于我!”说罢,手中力加三分,那猩红的指甲便刺入发中,殷红的鲜血顺着脸颊汩汩流下,单子执痛彻心扉,浑身颤抖也不肯叫出声来。
仰天长啸一声,五指合拢,便将单子执颅骨震碎,无头尸猛然坠落在尸山血海之中,这龙虎山庄已然是满地狼藉,一片死寂,再无半点生气。空气中弥漫着极为刺鼻的血腥味,满地残肢尸块,黏糊糊的血迹已然凝固成块,暗红色的鲜血极为扎眼。
那窗户上,石狮上,到处都是血,眼前,全都是血。
黑云消散,饶梦璃的身形也猛然下坠,就如同折了翅膀的金雀,一声闷响之后,也倒在那尸体之中。一直躲在角落的云烟雨也被这炼狱一般的情形震惊,想来她也曾杀人无数,闯荡江湖数年,却不见如今这般可怖的景象。
但凡世上最无情无义之人,见此一幕,都难以不被那惨状所惊,痛心胆寒。
云烟雨脚尖一点,轻身一跃,跳到那饶梦璃的身旁,缓缓蹲下身子,将他扶起。饶梦璃眼中的血色退散的一干二净,即使面容尽毁,也未曾改变那一双清水似的眼眸,只是此时,稍显些许浑浊。
两颗晶莹的眼泪纵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滴在了云烟雨的手上。云烟雨微微一愣心想道:“方才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如今又怎变得如此娇弱?莫非是方才耗费功力太多,她本身的经脉运用尚浅,才致使暂失的功力退散?”
“前辈......”饶梦璃微弱的声音传来,云烟雨又垂下头去看她:“我在。”饶梦璃哽咽着问道:“云前辈,我这样真的能救出雪哥哥么......”
云烟雨微笑着说道:“一定能的。如今你已然吸取了那单子执的功力,想必再找三两个掌门,若他们肯相助便罢,不肯相助或是再诓骗你,你便也像今日这般将他们功力夺了,到那时,必能战胜游晋文,救出刀雪客!”
“可我杀了好多人,好多人......”饶梦璃神色惊恐,就好似那些被她残杀的北方剑派弟子的冤魂在眼前徘徊不去,纠缠着她。
“他们是罪有应得,不肯助你去讨伐游晋文,便是与游晋文是一路货色,伪君子罢了,你杀了他们,正好为江湖除害。”云烟雨笑道。“真的么?”饶梦璃闻言也强提出一丝笑容来,云烟雨用手指轻轻堵住她的嘴道:“好了,你且好好休息,我这便扶你下山。”
说罢,便搀扶住饶梦璃,两人若无其事的下山离去,只留下已然被灭门的龙虎山庄废墟。那虎踞山顶也被阴云盘踞,压在心头,喘不过气来。二人往西放走没多时,从东边飞马赶来一位使者,此乃是天义营的信使,疯了军令特来与北方剑派商议相邻诸派结盟一事。
提枪下马便往龙牙关走,远远便望见了前方土地一片暗红,几名弟子倒在了地上。急忙上前查看,才发现这些弟子的颅骨都被捏碎,杀人者指力掌力皆当世罕有,下手极为狠辣,一招毙命。
“不好!”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天义营的信使似乎预感到了甚么,急忙又转身上马,纵马向山上奔去。路过数道关卡,却不见一个活人,这些弟子都死状极惨,且死法相同,皆是一人所为。
那弟子惊恐之余,不禁琢磨道:“这究竟是何人所为?竟能如此轻易的杀了北方剑派如此多的弟子?还下手如此狠毒,莫非是甚么仇家?北方剑派掌门为人刚正,确实得罪了不少人,可还没有门派有如此实力,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上龙虎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