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众人面面相觑,又很快回答道:“自是有人通知我们前来搭救,只是尚不知是何人。”可他们很快回过神来,便逼问道:“你休要问我们是从何处得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是不赶紧放人,交出游晋文,我们便踏平了这丛剑山!”
“既然如此,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各位上山一叙。”楚轻安让开山路,做了个请的手势。可那群人见楚轻安如此爽快,又不把话说开,心中胆怯,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刀雪客便笑道:“方才你们一个个恨不得打上山去,如今又怎地寸步难行,不敢上山?”
众人循声去看,见了刀雪客,心中更加惧怕,嘴上却不肯输阵:“刀雪客,你也在这!莫非是一叶剑门勾结十鬼堂,为祸江湖滥杀无辜么!”众人一齐起哄,吵吵嚷嚷,不成体统。
而楚轻安怒气更盛,银牙暗咬,切齿说道:“游晋文已死,先前的所作所为皆是他一人所做,与一叶剑门无关。如今各门派的掌门都在山上等候,你们爱来不来!”说罢便带着弟子与刀雪客返回山上。
前来救人的弟子闻听游晋文死了,虽不知是真是假,但仗着人多,还是壮起胆来,跟上了楚轻安,一同来到丛剑山上,一叶剑门中,终在演武场找到了自家的队伍。众人团聚,欢天喜地,只是那乾坤派的人寻不到乔不通,便寻起事来。
乾坤派的弟子上前问道:“原来楚姑娘已然登位门主,这里恭贺了。只是不知,那游晋文已死,玉佛又在何处?”果不其然,有人是冲着救人来的,而有人却是假借救人之名,分明是来打那玉佛的心思。
玉佛大会之时,楚云山尚且在世,这些江湖宵小尚不敢出来作怪,如今楚云山与游晋文相继去世,他们怎会惧怕一个黄毛小丫头。
楚轻安便厉声叱道:“玉佛之事也是汝这小辈该问的么!我身旁这位,便是客雪山庄的少庄主,在座的诸位掌门结课证明。世人皆知,那玉佛本是客雪山庄之物,后来客雪山庄遭逢劫难,玉佛流落江湖,辗转入我父之手,召开玉佛大会,最后还是由我一叶剑门夺魁。照理来说,那玉佛说到底只是一叶剑门与客雪山庄之间的事,岂容你这厮插手?”
“我可以告诉诸位的是,那玉佛与玉瓶,已被游晋文所毁!”楚轻安此言一出,引起轩然大波,众人炸开了锅议论纷纷,又有人高声喊道:“莫不是楚门主不肯言明玉佛下落,故意诓骗我们!”
楚轻安却说道:“若是尔等不信,大可去这废墟之中寻找一番,若是寻得了,我便将玉佛赠予他,叫他做武林至尊!”众人闻言又看了看那堆积成山的废墟,便泄了气。
那乾坤派的弟子方要狡辩,莫尽雨便走出阵列,冷哼一声,瞥了那弟子一眼说道:“哼,有些人真是利欲熏心,大言不惭。竟然还敢贪图那玉佛。今日若非楚姑娘,哦不,楚门主与雪少侠鼎力相助,拼死杀了那游晋文,我们又岂能活着走出丛剑山?今日我寒山道观便当这诸位的面明说,我寒山道观与一叶剑门的恩怨一笔勾销!两家结好,日后凡是与一叶剑门为敌,便是与我寒山道观为敌!”
此时一叶剑门大厦将倾,仅凭楚轻安一人之力,哪怕再拉上刀雪客这个已然灭门了的客雪山庄少主,只怕也是难以在江湖上立足,正需要得到一些大派的支持。而如今这危难关头莫尽雨肯站出来为一叶剑门说话,楚轻安自是万分感激。
陆庄虞回首与林茹雪,颜儒羲二人相视一眼,三人点了点头,便迈步向前说道:“我西方剑派与楚门主颇为有缘,如今又受了二位的恩惠,自然愿意鼎力相助,与一叶剑门永结盟好!”楚轻安感动万分,拱手拜道:“多谢三位!”
“我等于一叶剑门同气连枝,也愿摒弃前嫌,永结盟好!”随后,东方北方两剑派,伏龙寺,无求宫一干人等尽皆表态,就连曾在玉佛大会上与一叶剑门结怨的诸葛世家也愿冰释前嫌,与一叶剑门交好,以报救命之恩。其余门派除了那乾坤派外皆纷纷表态。
乾坤派脸上无光,只得灰头土脸的退到一旁,默不作声。楚轻安眼中含泪,声音也颤抖起来,躬身拜道:“我楚轻安代表一叶剑门,感谢诸位!”
林茹雪笑道:“楚门主莫要这么说,游晋文虽祸乱江湖,但我等亦知,一叶剑门乃是受他胁迫才为虎作伥,今误会依然解开,楚门主与雪少侠英雄出少年,斩杀游晋文,为江湖除害,楚门主更是大义灭亲,我等感恩戴德,钦佩不已。”
林茹雪本人十分喜爱那楚轻安,尤其是这些时日来又见她成长了许多,愈发沉稳,实在欣慰。而楚轻安也是拜谢道:“若非诸位掌门的帮助,我二人又如何能敌得过那游晋文?与游晋文一战,诸门派元气大损,险些
伤及根基,好在祸害已除,江湖又将回归风平浪静。”
“是啊,是啊。”场上诸派其声附和,一片和睦。
楚轻安便好心说道:“既然如此,就请诸位在一叶剑门稍待几日,好叫我一叶剑门为诸位摆酒压惊,也好促成武林同盟,日后共同进退。”众人一听那武林同盟四字,就好似被浆糊糊住了嘴,一时间鸦雀无声,相视不语。
楚轻安也不知那句话说错了,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尴尬,最后还是那南方剑派的弟子站出来说道:“先前为了武林大会,已在一叶剑门耽搁了太多事日,门中大小事务尽被搁置,已然不能再拖。再者我们元气大损,急需闭门休养,无须款待,就此告辞。”说罢便带着弟子急匆匆下山离去。
随后各门派皆以各种理由推脱了武林同盟一事,只说愿与一叶剑门修好,共同进退,诸如此类的空头许诺,又以门中事务繁杂有待处理为由也一哄而散各自离去,倒是伏龙寺的那群和尚,一言不发的默默离开。
楚轻安的心从天宫一路坠落到了地府,眼看着江湖各派作鸟兽散,心中酸楚非常,眼看就要哭出声来,刀雪客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拍着她的脊背说道:“人心难测,趋利避害,乃人之本能。众门派尚需时日调养生息,恢复实力,结盟一事不可急躁,况且一叶剑门百废待兴,只有自己强大了,别人才会敬你怕你,才会肯真正与你结盟。”
楚轻安轻轻点了点头,刀雪客又笑着问道:“你为何不将我已得到那玉佛之力的事告知他们?”楚轻安则是双手环住刀雪客的腰,仰着小脑袋俏皮的吐了吐香舌笑道:“正如雪哥哥所说,人心难测,他们各怀鬼胎,皆想得到玉佛。如今玉佛玉瓶本身虽毁,可他们并不知道其中玄机已被解开,玉佛之力也被雪哥哥拥有。否则,还不知道他们会对你做些甚么呢!”
“也是。若是将此事公之于众,必定有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刀雪客点头说道。
楚轻安道:“正是如此,那玉佛就是个不祥之物,先是导致了客雪山庄灭门,自我爹爹得到了他,却惨遭游晋文毒手。后又被游晋文占据,游晋文今也灰飞烟灭,死无全尸,如今正好毁了,只留其力量,雪哥哥不是说这力量本身无罪,在何人手中便有不同用处么?大可用它去做好事,行侠仗义,岂不美哉?”
刀雪客却笑着说道:“我不愿做那行侠仗义,侠名远播的大侠,只愿与卿做一对神仙眷侣,隐退江湖,纵马天下,至两鬓斑白,落叶归根,再做一对平凡夫妻。”
楚轻安被他这话勾的心中情动,俏脸泛起红晕,转过身去垂着头不敢与刀雪客炙热的目光对视,只是拨弄着手指怯生生的说道:“你再哪里学来的甜言蜜语,哄骗了多少女孩子。”
刀雪客从背后抱住她又笑道:“实乃真情流露,肺腑之言。”楚轻安转过身去望着他的脸,微微颔首说道:“可与我做一对神仙眷侣与做那侠名远播的大侠并不冲突呀,再者,天下的姑娘,有何人不爱大侠?”
“那我便做你心中的侠,你愿我是甚么我便是甚么。”二人眉目传情,心内火烧,浑身燥热,眼看那双唇就要贴上,可楚轻安无意间看到了那别在刀雪客腰间的《无上大玄神冥卷》,便轻轻推开刀雪客。刀雪客疑惑地望着她,楚轻安便说道:“雪哥哥,来日方长,我的身心,皆属于你,何必贪恋一时爽快。倒是那正事还未做。”
“甚么正事?”刀雪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楚轻安指了指他腰间的书,刀雪客这才回想起来道:“也对,应该速速将此书交予左丘前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想到因缘巧合,果真让我们得到了它,也算报了左丘前辈的大恩了。”
楚轻安点头说道:“我去准备两匹快马,即刻下山。”“可你门中诸多事务怎么办?”楚轻安便招来所有弟子,叫他们先清理这飞叶殿的废墟,再筹备新建大殿的事项,其他一切照旧,就单单是这清理杂物一事,只怕便要耗费多日的光景。
诸事安排停当,楚轻安在马背上又对门中几个资历较深地位较高的弟子吩咐到,叫他们好生照料门中事务,等她办完事再折返回来,带领他们重振门派。说罢,便与刀雪客一同飞马向遥叶府赶去。
转眼便到遥叶府外,风雨早停,天边晚霞异彩,晕染江山。楚轻安望着天边的景色,长叹一声想道:“游晋文已死,杀死我爹爹的凶手得到了报应,我大仇已报。只是雪哥哥他......”回眸去看刀雪客,双眼迷离,不知在想些甚么。
而此时的刀雪客与楚轻安心思无二:“千般事的祸首皆是那应无疾,先前我武功全失,奈何不得他,如今我功力恢复更得玉佛之力在手,何惧他应无疾!”
心中仇火燃烧,眼里万丈光芒有如刀剑,刀雪客立马于前,满林落叶被风卷起,马蹄扬尘,秋风变色,呼啸绕身侧,满目萧然景,一身英雄气,收在眼中,竟有一丝毫无来由的落寞。两人不敢稍待,立即进城,往那莫忘斋而去。
快马进城,身后留下一道孤虹。
到了莫忘斋门外,翻身下马,莫忘斋店门紧闭。刀雪客上前叩门,店中那左丘与小乞丐正在后堂喝茶,闻听敲门声便喊道:“今日打烊了,请明早再来罢。”刀雪客听了与楚轻安相视一眼,两人同时笑道:“左丘前辈。”
左丘闻听门外之人道出了他的姓,甚是惊诧,端着茶杯的手也停在了半空,未能听出二人声音的左丘战战兢兢道:“莫不是甚么仇人找上门来了?”那小乞丐却笑道:“你八面玲珑,何来仇人一说?是那两人回来了。”
“那两人?哪两人?左丘让刀雪客二人去找书只不过是碰碰运气,根本没想到他们真能找到那《无上大玄神冥卷》,就算找到,也没有如此之迅速,如今二人折返,左丘自然是没有想到。沉吟了好一阵才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莫不是那刀雪客与楚轻安?”
小乞丐朗声大笑:“哈哈,正是。”又垂下头去,掐指算了一阵,脸色骤变,眉毛抖动,左丘见了便问道:“算的如何了?”小乞丐的声音有些沙哑,急忙说道:“速速叫他二人进来!”
左丘虽不知其何意,但见他面色凝重,必是大事,急忙起身去开门,将二人带入后堂坐定,刀雪客与楚轻安一齐躬身拜道:“拜见前辈。”左丘捻着胡须,一只眼睛睁大,一只眼睛眯着,试探二人道:“你二人又来找我,所为何事?”
刀雪客从怀中取出那本书的一瞬间,小乞丐小小的身躯打了数个寒颤,嘴唇颤动道:“是它,正是它!我能感觉到!”左丘闻言,急忙从刀雪客手中接过书来,捧在手中,见封皮上果然写着《无上大玄神冥卷》又惊又喜,亦可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遂将那书递与小乞丐,小乞丐万分激动,捧在怀中摩挲了许久,小脸上滚下两行热泪来,仰天说道:“师父,你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
刀雪客与楚轻安看的一头雾水不明就里,左丘便问他二人道:“你们是从何处寻的此书?”刀雪客如实答道:“乃是从游晋文处所得,那游晋文练了这书上的武功,心性大变,功力剧增,但已然经脉爆裂而死。”
小乞丐叹一口气道:“这书本是不祥,如今流入江湖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好在如今终是风平浪静。此书害人不浅,我必当毁之。”左丘敲了敲桌子,轻咳了两声,那小乞丐才知失态,这才住口。
左丘难得严肃,又看向二人徐徐谢道:“此事多谢二位了。”楚轻安连忙施礼道:“前辈言重了,若是无前辈相助,我们又怎能胜那游晋文,如今恩怨已了,我们也不便打扰,告辞了。”说罢瞥了一眼刀雪客,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齐向门外走去。
待二人出了门,左丘不禁感叹道:“天道轮回,因果机缘,皆有定数啊。”关了店门又转入后堂,斜倚在那桌旁问道:“唉?你说这小子和那丫头能走到如今这一步,是何缘分?你用那九思天心,测算测算。”
“他人之事,何须我等操心。”小乞丐连连摆手说道。可耐不住左丘纠缠,他只得沉下心去,掐指一算。可脸上的笑容却逐渐褪去,显露出遗憾与疑惑之色。
“怎么,他二人命格有何变数?”左丘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乞丐长叹一声,又皱起眉头,轻声说道:“照他二人命格来看,毫无缘分可言,但冥冥之中似乎又有甚么力量强行改变了他二人的命格走向,才使二者相遇,促成了今天这般缘分。”
“有这等奇事?”左丘也是惊讶无比,“那照这么说,他们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了?”
“非也,非也。”小乞丐摇晃着小脑袋说道,“通过外力人为强行更改命格走向,岂不是人与天斗?他二人本无缘分,如今却强要在一起,情路坎坷,一波三折啊。”
左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伸长了脖子问道:“那他二人,结局如何?”小乞丐郑重的摇了摇头,左丘眯着一对小眼睛,颤声道:“结局不好?”
“不,我不知道。”小乞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又抱紧那怀中的邪书。左丘也是陷入了无尽的沉思,最终倒在那长凳之上,望着头顶的大梁,徐徐说道:“连你都算不出来,那只能看老天爷的安排啦,希望那小子和那丫头,平安无事才好。”
小乞丐虽未能算出刀雪客二人的结局,却算出了更大的祸事。可他不敢明说,只得压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