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舒雅笑着转过身,朝着出口急步而去,心里一阵阵钝痛,她伸手摸摸脸,居然一片冰凉,不愿被人看到,快步的离开。
在这殇王府里,她的处境总是那样的尴尬,几乎所有有身份的人都知道她的处境,所以,她不会让任何人再看到她脸上的冰凉,那是她最后想要留下来的可笑的自尊,若是有一天被别人看到了,她如何还能假装无事继续留下来?
众人听到争吵都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地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赫连舒雅走远。
随后,殇王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望着他们,道:“你们什么也不用做,静等三天后的宴会即可,我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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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自看见锦荣时就在心里细细地算着,想他已经有多久没和她说话了!
看着锦荣面无表情的路过她的身边渐渐地远去,她心慌得很,终是鼓起勇气,追了上去,她想问,锦荣,我该怎么办?我们才能回到从前?可是出口的话却是:“锦荣,起、起风了,似要下雨了呢!”
锦荣和锦书自锦家出事逃出来后便一直在外流浪,那时,锦荣才十四岁,锦书十岁,他们偷过东西,也做过乞丐。锦荣自小聪明,所以,他们几乎没怎么挨过饿!
他们是在流浪的第二年遇上殇王的,然后便一直在殇王的庄子上学习、做事,后来殇王外出两年回来后,他们才真正的跟随着殇王,得到殇王的信任。
她和锦荣虽都姓锦,但是却不是兄妹,锦荣是她父亲收养的义子。
她家以前是江户的富商,钱多却是人寡,她的父亲只有她这一个女儿,所以便收养了锦荣作为义子,只因为那时锦荣被称为是江户最最聪明的孩子。
所以,锦荣一直说,他除了聪明,便什么也没有!
却也是他的聪明,害死了他的父母!
锦荣原本姓容,叫容原,是她的父亲看上他的聪明、才貌,便想收他为义子,但是容家不愿意,有人想攀附她家的富贵,便设法害死了容原的双亲,使容原成为了孤儿,然后顺利的被她家收养。
虽然最后她父亲也为锦荣的双亲伸了冤,但,在锦荣心里,她的父亲才是罪魁祸首!所以,锦荣心里十分的恨她的父亲及锦家。
而她父亲极喜欢锦荣,让他姓锦,又给他取名为荣,与容同音!
虽然锦荣不屑一顾,但是他的父亲却是很乐意!
锦荣虽然对她很少说话,也极为冷淡,但却很照顾她,她一直以为,他们能一直那样相处下去。
直到她十岁那样,也就是锦荣进府的第二年。
她家虽富裕,却无权势,所以不得不依附江户的驻军—秦将军,那年,秦将军让她父亲为军中的将士们制作过冬的棉衣,经过两个月,那棉衣终于制好,运至军中后被发现居然是黑心的旧棉絮,于是,他们家便被秦将军问罪、抄了家,她的父被被判了斩首,她被判了流放。
所以,她其实还是一个待罪之身。
也是那时,她知道了,秦将军换了她家一半的新棉絮,是想要她家的全部家产,而另一半棉絮是被锦荣换了的,锦荣利用了父亲对他的喜爱和信任,为了他父母报了仇。
所以,他们之间虽然有着共患难的情意,却也相互有着不可化解的忘家杀害父母之仇!
可是,那么多年的相依为命让她不知不觉地爱上了那个始终对她冷冷淡淡的人,她爱他,很爱很爱那种!
爱到,她不愿追究锦家败亡之事;爱到,只想和他在一起,无论天涯海角,还是生老病死。
原以为,只要留在他身边,看着他,她便知足了。但,他视她是如空气,视她为仇人般!
她从小就没有了母亲,父亲也常年天南地北的跑,所以,在她心里,他也是她最亲的人,她不敢想象,若是他真的一直不理她的,她怎么办?不要她了,她该怎么办?
这样相处让她看不到生活的希望,若是一直这样,她在想,她为什么还要活着?
活着是为了什么?为父伸冤么?
那样的冤让她怎么伸?
一个是她最亲最爱的人。
另一个秦将军是太子的舅舅,是秦姝凝的父亲,而爷又是那样在乎着秦姝凝!所以,痕王与殇王,无论是谁登上那高位,都不会为她父伸冤的。
所以伸冤这事,她从来不敢去想。
想他们刚逃出来的那两年,他虽对她冷淡,但,每每有吃的,他都会给她大半,把最好的给她,大冬天让她一直躲在破庙的角落,他自己一个人出去找吃的,然后晚上抱着她入睡......
那样的日子,虽然很苦,但却是她这一生中最美的时光!
锦荣回过身,看着一路小跑追上来的少女,瞟了眼被风吹落的残叶,面无表情的回答:“嗯。”
“你......”
“我还有事。”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他不想她会说出什么话来,便打断了她的话,说完快速的朝前走。
看着匆匆前去的背影,她终是忍不住,喊道:“锦荣,我要怎么做?我们才能回到从前?”
她跑上前去,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
抱住他的那一刻,他便是她的全世界。她想,若是能一直这样,哪怕让她用余下的生命来换,她也愿意。
锦荣扳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道:“时光从不会倒流,所以,从来没有回到从前那样的事。”
“那我怎么做?你才会带我如初?你告诉我,知道你告诉我,我就一定照做。”
锦荣深深地看了眼眼前的这个少女,冷冷地道:“怎么做是你的事,如何待你是我的事,没有任何的干系。所以,无论你将要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我,可知道?”
“锦荣,我......”锦书伸手过去想要抓住他。
可是锦荣已经甩开她的走走远了,那决绝的背影,像是她真的只是一个陌生的人,不,连陌生人都不如!
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再也回不去了!
他们始终隔着那些忘家之恨,即使她能放下,他却放不下,放不下他父母的死,也放不下她父亲的死、锦家的忘,这些她都懂,只是,她只想他能带她稍稍好点,稍稍好点就行,不要不和她说话,不要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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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秦贵妃的生辰,晚上皇上会在太和殿为其准备晚宴,赫连舒雅原本准备酉时初进宫(17:00点),但是未时(13:00点)时,秦贵妃便派人来说,痕王妃、康王妃、靖王妃以及一些世家小姐们都在御花园游戏玩耍,让她也赶快过去才是。
这样的场合原本她是要带锦书一起的,但是,这几天,锦书那丫头魂不守舍,做事丢三落四的,她便也作罢,只好带着十一十四了。
十四翻找着她的衣柜,满脸愁容地道:“主子,十二还没送衣服来呢?这些衣服你都穿过了,若是再穿出去参加这样的宴会,会不会被人笑话啊?”
也不知道她们在忙啥!来篱京这么久了,居然没有给主子添新的衣服首饰。
十一接话道:“这篱京中的小姐们真是闲,居然还得观察别人的衣服穿没穿过!”
赫连舒雅扶额,她不想说话,自己站起来,亲自挑了一件淡蓝色立领绣有兰花紧腰宽袖的衣服,这样的宴会不必穿王妃的正装,所以,她挑选的衣服庄重中不乏休闲素雅。
她的衣服因受母亲的影响,大多都在袖口或领口处绣有兰花。换好衣服,十四又在为她戴什么头饰发愁,道:“我们应该去首饰店铺买几样最时新的首饰。”
“嗯。”十一难得的赞同道。
她自己也在首饰盒里找了半天,才挑出一支浅蓝色簪子,一个同样颜色的蝴蝶步瑶和耳坠子。
这套衣服是在北地的时候做的,簪子和步瑶也是那时为配这件衣服而买的,当时穿着出席河东氏嫡女的及笄礼,来东篱的时候,她顺便带了来,如今正好排上用场。
十四帮她把所有的头发都高高地竖起,固定好,然后才在左边插上簪子和步瑶,走到她的前面看了一眼,道:“好是好看,但是,头饰少了些,会不会有不长眼睛地笑话主子你啊?”
“你都说了,都是不长眼睛的笑话,那还用管么?”赫连舒雅淡淡地反问。
十一十四一愣,然后笑弯了腰。
赫连舒雅和暗夜无殇在府门口相遇的,自从那天在地宫闹了别扭,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她知道,他定是准备什么去了,但是她每天的菜式依然不重样,药膳也还是定时送来。
他一句话也没说,很自然的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走向那辆豪华的马车,嘴角带有宠溺的笑,就好像她是他的最爱一样。
若是刚进府那段时间,她还能忍受他这样的表演,但是,现在,她忍受不了,心里异常的酸辣,闷闷的,胀得慌!心口处一阵阵地疼痛起来。
因为她是真的爱他,而他却是表演,她真的无法陪他演下去!
所以才上马车,她便抽出的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笑道:“暗夜无殇,你的演技越来越好了,连我都差点被骗了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