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说着说着突然之间再也忍不住,秀肩剧烈抖栗,将头埋在唐伯母的手上,竟先失声嘤嘤低泣了起来。
她这一哭,唐伯母更是忍不住了,忽地老泪纵横,呜的一声放声大哭,边哭边不停地摇头,说:“你果真是娟子,你果真是娟子……”
她边说边哭,边哭边说,连连摇头,泪水涕流,娟子更是哭的抬不起头。
我抹了把眼泪,但视线迅即又被泪水模糊了。
过了一会儿,唐伯母边哭边道:“去年……春节的时候,你也……不回来陪爸妈过春节……回来一趟……又接着匆匆离去……这一次回来……你不会再接着走吧?”
晕,唐伯母又开始犯糊涂了。
娟子听唐伯母这么说,顿时也是微微一愣,但随即明白过来,连连点头,泣声说:“我不走了,我永远陪着您!”
唐伯父和靓靓也是难过地不停流泪,无奈摇头。
接下来唐伯母更是忽而糊涂忽而清醒,一会叫珂儿,一会叫娟子,一会回到现实,一会回到过去,我心中不禁更加恻然难过起来。
娟子也已经抬起了头,怔怔地看着唐伯母不知如何是好。
唐伯父忙不迭声地说:“让她冷静一会,让她冷静一会……”
靓靓忙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拽了拽娟子,娟子满面泪水地扭头看着靓靓,靓靓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娟子只好缓缓地站了起来,待要后撤离开,唐伯母忽地伸手紧紧抓住娟子的手,不顾手背上打着的针,哭着说:“珂儿,不要离开妈妈……,”睁着泪眼仔细看着娟子,忽地又道:“闺女,不要离开我……”
娟子只好站在那里,陪着唐伯母掉泪。
靓靓劝道:“姐,你冷静点……”
但唐伯母根本就不管别人说什么,只是忽而清醒忽而糊涂地念叨着,边念叨边流泪,让人看着肝肠寸断。
这时,医护人员快步走了进来,一看屋中情形,忙对我们道:“来探视的人员请先出去一下。”
靓靓忙走上前去,将唐伯母紧抓着娟子的手分开,对我和娟子使眼色,示意我们先出去,我和娟子先后从病房中走了出来。
我和娟子又来到了内科病房大门外的连椅上,娟子的眼皮已经哭肿了,她仍是眼泪汪汪地不知所措。
我柔声轻道:“娟子,你首先要稳住,唐伯母本身就一会清醒一会糊涂的,你一激动,她比你还要激动……”
娟子抹泪点了点头,鼻音浓重地说:“我没有想到唐伯母的病情会是这么重……”
过不多时,只见靓靓走了出来,说我和娟子忙站起身,她走到近前,对我说:“来宝,你进去吧,我和娟子说会话。”
“嗯,好,靓靓,唐伯母现在怎样?”
“稳定下来了,你进去后尽量先不要和她说话,让她对你们慢慢有个适应过程。”
“嗯,我知道了。”
靓靓紧紧拉住娟子的手坐在了连椅上,低声促膝交谈了起来,我拔步向里走去。
来到病房后,只见唐伯母的眼皮红肿着,似乎睡着了。
唐伯父也是用一只手臂压在额头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我默不作声,悄悄坐在凳子上,守护着他们。
过了好大一会儿,唐伯父轻声对我说:“来宝,你和娟子还是尽早回去吧!”
“唐伯父,您和唐伯母这样,我们怎么能忍心回去?”
“唉,我和你唐伯母已经习惯这样了,你们就不要管我们了。”
“唐伯父,当务之急是您和唐伯母先把身体调养好,其它的事咱们再慢慢商议。”
唐伯父轻轻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唐伯母缓缓睁开了眼,仔细辨认了会,发现是我,唉声叹气地说:“来宝,你和娟子回去吧,我们不能给你们添麻烦的。”
我仔细看着唐伯母,发现她此时很是清醒,一点也不糊涂,看来她只要冷静下来,神志就会清醒,只要一激动,神志就会糊涂。
我轻声说道:“唐伯母,您不要说话,安心休息一会。”
唐伯母想再说什么,但她连连摇头,很是难过地没有说出什么来,只好闭上了眼睛。过不多时,她忽地睁开眼睛,道:“珂儿呢?珂儿干什么去了?她来了怎么又走了?”
晕,狂晕,这才多大一会儿,她又糊涂起来了。
唐伯父道:“老伴,你不要说话了,睡一会儿!”
唐伯母果真很是听话地闭上了说眼睛,我愁苦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起来。
唐伯父唐伯母都不再说话了,似乎都沉沉地睡了过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听到房门被推开了,只见靓靓走了进来,我忙站起身,她轻声对我说:“来宝,你先出去一会,我和我哥嫂说会话。”
“嗯。”我点了点头,向外走去,来到走廊,我看到娟子仍旧坐在外边的连椅上,我忙向她走了过去。
我坐在娟子身边,问道:“娟子,靓靓都是和你谈的什么?”
“靓靓和我谈了一个多小时,我们谈了很多,一些事我都和她说了,她也很是理解支持我们。她中午就得走,她要赶回深圳去开会。她拜托这里的公安厅给派个人来照顾唐伯父唐伯母……”
我忙道:“娟子,我们来了就不要再麻烦人家公安厅的人了,你没和靓靓说?”
“说了,我和靓靓都说了,靓靓也不再让公安厅派人了,我们就在这里照顾他们直到出院。”
“嗯,这样就好。”
“靓靓现在进去做唐伯父唐伯母的思想工作了,她也希望能促成这件事,不然,她也不会安心的。”
我点了点头,想起我在屋时唐伯父唐伯母对我说的那些话,不由得犯起愁来。
时间又过去了几十分钟,靓靓终于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我和娟子忙迎了过去,她对我们说:“我和我哥嫂谈的很透彻,但他们总是不愿给你们添麻烦。我姐的病情仍是不稳定,要在这里多住几天院,那就拜托你们两个受累了。”
我忙道:“靓靓,不要这么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靓靓眼角挂泪,感动地说:“真的难为你们了,我今天要赶回深圳去。娟子,我们保持每天都通电话。娟子忙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上午来的那个年纪较大身穿警服的中年男子又来了,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身穿制服的警察。靓靓忙迎了过去。听谈话内容,这些人是来接靓靓走的。
靓靓忙又回屋和唐伯父唐伯母说了会话,交代了一番。她临走的时候,看我和娟子的眼神里充满了无限的期待和拜托!
娟子对她道:“靓靓,有我和来宝在这里,您就放心吧!”
她听到这里,眼含热泪伸手将娟子紧紧搂住,趴在娟子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这才匆匆离去。
不知道是用上了药物还是靓靓做的思想工作起了作用,唐伯母的情绪稳定了很多,不再那么激动了,但她却是时不时地轻轻唉声叹气。
吃中午饭的时候,是娟子用羹匙一勺一勺地喂给唐伯母吃的。
可能靓靓重点交代了娟子,每当唐伯母想和她说话的时候,娟子总是轻声劝道:“唐伯母,您现在要尽量少说话,安心养病才是。”
这时,唐伯母会用手紧紧抓住娟子的手,她感觉只有抓住娟子的手,她心里才会踏实些。
很是奇怪,自从靓靓走后,唐伯母的话果然变得很少,她也不再那么激动了,只要娟子坐在她的床边,她就会睡的很香。当娟子离开会,她就会变得焦躁不安,心浮气躁。
当天晚上快九点的时候,按照医院的规定,我和娟子得离开了,娟子轻声对唐伯母说:“唐伯母,我和来宝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娟子的话声一落,唐伯母顿时眼泪汪汪起来,声音颤抖地问:“你怎么又要走啊?”
听她这句话,看不出她到底是清醒还是糊涂,我正在犯难之极,只见娟子忽地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句话,奇迹出现了,唐伯母竟然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慈母般的笑容。
娟子站起身子,笑着看着唐伯母,转身朝外走去,我忙紧跟在她的身后。
来到走廊,我忙低声问道:“娟子,你和唐伯母说的什么,让她突然之间变得这么顺从?”
娟子抿嘴一笑,道:“不告诉你。”
直到出了病房大楼,娟子才轻声说道:“你猜我和唐伯母说的什么?”
“说的什么?”
“我说您要是让我住在这里,我会掉床的。”
听娟子说完这句话,我更加困惑不解说,问道:“这句话就能让唐伯母如此顺从?”
“这是靓靓教给我的,她说姐姐从小睡觉好掉床,只有在家里的大床上睡,才不会掉床的,唐伯母最担心的就是姐姐晚上睡觉掉床。”
听到这里,我心头猛地一震,全身打了个激灵,忽地想起唐警花生前睡觉的时候,真的是伸拳踢腿好掉床,这一幕想起来很是甜蜜,但却更加心酸,忍不住想要掉泪,轻声说:“娟子,唐伯母真的是把你当成她的女儿了。”
“她清醒的时候知道我是娟子,糊涂的时候就把我当成姐姐。”
“这么说来,唐伯母仍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我们临走的时候,她就又糊涂了。”
娟子神情忧伤地点头说:“嗯,只能是慢慢治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