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巴克”的主干道连着苏菲她们进来的大门,最宽的地方分了两边,中间则是一条汩汩流动的地下暗河,河岸边和斜坡上稀疏地趴着些黑色、褐色、紫色的魔兽,有的长着翅膀,有的长着六只蹄子,还有喷着烟雾,打着盹的猪头蛇身魔兽。苏菲回想了一下正在看的《魔界物种》,好像都没有印象,问了一下,才知道,按贝蒂娜的说法,这都是有钱人家的“私驾”,也有一些是用来交换或出售的,如果那样,就会在魔兽的耳朵上绑一个发蓝光的荧光牌子。
在街道与河道的交叉处建有供步行的各式桥梁,造型各异,上面雕刻的多是叶子和枝蔓的图案,以及半圆圈的云纹、波浪形的水纹。说起来,除了桥梁之外,其他的建筑立面却少有见到装饰繁复的纹样,多是简约的风格,只是在所有店铺的门头,几乎都刻划由三个月亮和星空变化组合的图形。这倒也是个有趣的现象,说明在魔界大陆,对夜、月、星的崇拜,以及对这里所有生灵食物和生存的源泉——水、植物,还有最大的景观——云雾的关注。
贝蒂娜姐妹说的不错,因为是下午,这里的店铺并没有全部开张营业,苏菲也看明白了,这里显然是类似地球“女人街”的地方,商家经营的几乎都是女人感兴趣的东西。客人果然不多,来这里逛的自然多数都是魔族女人。
店铺的种类也是一般能够想象得到的,除了女人街标志性的服装、鞋包、配饰和首饰店外,还有些买小吃和饮品的小店。其中一个摊子,挂满了烤得黑不溜秋的细条东西,闻起来有些臭烘烘的味道,却围了三四个魔族妇女,站在那里高兴地吃着,让苏菲产生了好奇。难道这里也有“臭豆腐”一类的“风味食品”?
看到贝蒂娜姐妹略带不屑甚至厌恶的表情,苏菲开始明白了一些,原来在魔界,也是很有趣味的差异阶层的,看起来,这两姐妹的感受并不是出自对食物本身口味的评价,而是出自对喜欢逐臭的“低俗”趣味的不屑。
虽然,总体来说没有很多的惊喜,不过,这里奇特的风土人情还是引起了苏菲和小妖的极大兴趣,从这些女人的穿衣打扮上,苏菲和小妖多少了解了些当地的流行趋势。与原本想象的不同,本以为魔界女子们都会喜欢穿着黑灰色或暗色衣裙,魔族嘛!暗黑魔法嘛!谁知并非如此。
比较起来,贝蒂娜和菲奥纳显得颇为正统,黑色兽皮掐腰短大衣外加短裙长靴,装饰不多,只在肩部和袖口的部位有些小小的变化。唯一有些特别的,就是她们身上的饰品。无论是头饰、颈饰、耳饰,还是臂饰、臀饰,都精美不凡,令人叹为观止。
之所以说正统,恰恰是因为她们除了饰品之外的打扮,即使放到地球上也不会显得突兀,当然,回头率也应该很高,但多半也是因为她们姣好的身材,或者抢眼的发色和眼眸。
这姐妹俩的打扮误导了苏菲和小妖,以为暗陈的颜色和精美的饰品才是魔族女人的最爱。哪知刚好相反,魔族女人穿着打扮并不拘泥,极尽张扬之能事,色彩艳丽,造型风格各具特色,很多地方也相当大胆。不少妖艳另类的魔女令苏菲眼界大开,甚至还见到几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呢。
“菲奥纳,原来这里并不流行佩戴饰品啊!”小妖忍不住说道。
“哼!”菲奥纳不屑地道:“也不看看,她们有那实力吗?”
她的话让苏菲和小妖同时一愣,“实力?”苏菲问道。难道必须实力强大够级别的魔女才能戴饰品?
“苏菲大人,魔界的饰品非常昂贵。”贝蒂娜的话立刻给苏菲和小妖解了惑。看来这姐妹俩的家底很厚啊。
苏菲不再继续追问,她指指前方一个巨大的闪着幽幽绿光的招牌问道:“那个,是酒吧吗?”
菲奥纳斜了苏菲一眼,“是啊,不过苏菲大人,你应该不会喝酒吧?”神采飞扬的脸上显出几分得色。
苏菲微微一笑,虽说看不出这姐妹两个的年龄,但是不得不说,这位菲奥纳小姐也有天真可爱的一面,时刻不忘了打击她一下。苏菲并不因为她的嘲笑而感到不高兴,反而起了逗弄之心。
“进去尝尝不就知道了?”苏菲装作好奇不已的样子抬腿就要朝那边走。
菲奥纳立刻伸手想要拽住她,却被贝蒂娜阻止了,但她仍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叫道:“诶?你行不行啊?”
“哼,我才不信这里有什么好喝的酒呢!”小妖细声细气地说道:“苏菲,要喝还是喝我们的蜂蜜酒吧。”她的声音很小,但也足够贝蒂娜和菲奥纳听到了。
苏菲微笑着对上贝蒂娜的视线,并不回答菲奥纳的问题。
只听菲奥纳道:“我可不是瞧不起你,到时候你喝多了发起疯来……”
“菲奥纳!”贝蒂娜冲她摇摇头,“既然苏菲大人执意要去,我们当然只有奉陪了。”她将“执意”这个词加了重音,并给菲奥纳递了个只有姐妹俩才明白的眼神。
酒吧里出乎意料的人多,苏菲几人进门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她们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一人点了一杯名为“黑海晶蓝”的酒,据菲奥纳说,这是她最喜欢的酒,因此隆重推荐。
“尝尝吧,哦,要是害怕的话可以换种黑果蜜糖水喝,这里的小孩子都很喜欢喝的,也不错。嗯,这酒真不错。”菲奥纳喝了一大口黑色的闪着蓝色光芒的酒液,一脸嘲讽地盯着苏菲。贝蒂娜没有动面前的酒杯,她也冷冷地望着苏菲,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这两位灼灼的目光,令苏菲有些哭笑不得,她端起那杯闻起来像中药,看起来也无法令她垂涎的“黑海晶蓝”,少少呡了一口。
“咳咳……”她不小心呛了一下,这酒的味道真是古怪,说甜不甜,说咸不咸的,口味儿独特,倒也不难喝。有趣的是,明明到了嗓子里都是冷冰冰的,和它的颜色差不多,可是咽下去的时候却好像忽然着起了火一般,令苏菲大感意外。只是喝下去之后,却又不像一般酒精含量高的酒,一直热热的直达胃里,那把火好像在喉咙里的时候就烧完了,喝进胃里的时候,就像和了一口温水似的,没有太大的感觉。
菲奥纳轻笑起来,看到苏菲出糗,她心下大快,“早告诉你了的,这里的酒可不是什么人都喝得了的。”因为得意,脸上的神色也变得与她的声音一般妩媚起来。
此时的苏菲已经镇定下来,她发现自己并不是喝不了这酒,只是一开始不熟悉这酒的特性而已。细细品味之下,这酒就其口味儿来说,比起地球上的鸡尾酒也不逞多让了。
“这酒虽然不错,但是比起我喝过的酒来,还是弱了点儿。”苏菲现在输人不输阵,心中暗赞这酒特别的同时,口中却不示弱。
听她这么一说,小妖忍不住也想比较一下,“我来尝尝看。”
“哇!这是酒吗?真是超级难喝!呸呸……”没想到小妖的反应如此之大,一副恶心想吐的样子。
苏菲一想,自己可是喝过中药也喝过鸡尾酒的(哈哈,有时候,鸡尾酒在她看来和中药一个层次),早已适应了各种奇特的味道,小妖可不一样,她果然接受不了魔界的所谓美酒。
贝蒂娜和菲奥纳这对姐妹对小妖的反应颇为尴尬。贝蒂娜还好,只是面露讶异之色而已,菲奥纳的脸色可就难看得多了。
“自己喝不了,还说这酒难喝?”她气得直瞪眼。
“嘭!”一个漂亮的有妖精界气质的酒瓶子出现在菲奥纳的面前,“没喝过好酒就不要乱说话!”小妖也不高兴了,她一副茶壶造型指着那酒瓶子道:“你也尝尝看!”
没想到先拿起那瓶子的,却是贝蒂娜,她眼中闪过的惊喜苏菲没有错过,看来她很喜欢小妖特制的酒瓶子呢。的确,那上面层层叠叠的镂空花纹,可不是普通工匠能够设计的出来的。
“贝蒂娜!”菲奥纳轻唤一声,“给我喝!”她朝她伸出手来。
却见贝蒂娜将自己杯子里的酒毫不犹豫地泼在地上,然后轻轻打开瓶盖,倒了小半杯。其实在酒瓶盖打开的那一瞬间,菲奥纳就不说话了,瓶中飘出的酒香马上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和苏菲、小妖一样,紧紧盯着贝蒂娜,生怕遗漏了她任何一个表情。
这种蜂蜜酒是小妖的最爱,在酿造的过程中,苏菲应了小妖的特别要求,在里面加了不少新鲜的花瓣和珍贵的御萝蜂蜜,小黑大人也被拖来施展了好几次时间魔法才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几坛。小妖之所以把它拿出来,是气不过菲奥纳的态度,尽管苏菲一直暗中提醒她不要太过计较,先观察观察这对姐妹再做打算。
正因为时间魔法的作用,这酒的酒精含量比起普通的蜂蜜酒来要高得多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不是苏菲所能控制的了。
三杯五盏过后,两姐妹已经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起来。问题是苏菲越是费力地真心劝阻,这两位魔女越是主动给自己灌酒。
菲奥纳直接醉倒,这倒也还罢了,要命的是,贝蒂娜虽然面色如常,可是她却开始不停地讲话,一开始还意思清楚,后来便颠三倒四地,越来越不知所云。
也许是因为这个角落位置太偏,也许是因为酒吧里的侍者太过忙碌,也许是因为贝蒂娜和菲奥纳一看就是有钱有势的大人物,反正没有任何人过来打扰她们。
小妖一个劲儿地笑,她得意坏了,只用了这么一瓶酒,就灌倒了两个,这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啊!
苏菲手肘撑着桌子,双手托腮思忖着,她也没有料到这两位看起来对喝酒很自信的魔女这么容易就喝高了。难道真要一直等她们酒醒?还是弄点儿醒酒的茶?
可是听着贝蒂娜如此滔滔不绝地讲话也挺有意思的,虽然她说了些什么事苏菲多半不明白。没想到这个冷淡的女孩子喝多了会有这么奇妙的变化。
“你,骗不了我,不会的……比她可爱,我喜欢看你笑,再来点,小气,别拿走,我行……不是,你怎么能和我妹妹比,告诉你,她可厉害了……”
“贝蒂娜,你们为什么讨厌我?”苏菲灵机一动,忽然打断她问道。
贝蒂娜的眼睛忽地一张,“苏菲大人,没有人讨厌你。”
苏菲呆了呆,她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看样子,她不糊涂啊!
“哦,是吗?”她随口应道。
贝蒂娜接下来的话让苏菲大吃一惊,“你们人族的女人为什么都要这么狡猾?我不相信我找不到办法揭穿你!”
“小妖,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吗?”苏菲问道,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贝蒂娜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听到了,苏菲,她说她要揭穿你,揭穿什么呀?我看她是喝多了,乱说的,要不就是有病!”小妖的声音里也充满了疑惑。
“贝蒂娜,”苏菲斟酌着用词,“你认识很多人族女人吗?”她很惊讶,难道真的有人族可以穿越海禁从索尔索贡跑来魔界?不会的,一定是贝蒂娜她们跑到索尔索贡的时候被人骗了吧?
这样想着,苏菲好奇地看着她,希望可以听到她的回答。
“想知道吗?我不会告诉你的。不要自以为是了,主上给你面子,那是因为黑曼巴克大人,人族再怎么折腾也是人族,就算你有御萝蜂终究还是无法和我们一样的?”贝蒂娜微微一笑,她的眼神散发出奇异的光芒,使她的面部看起来更加光彩照人,“哦,或许不一样,你有魔族血统嘛!”
“咦?”苏菲和小妖对望一眼,这酒里的御萝蜂蜜居然被她喝出来了!
苏菲皱皱眉,奥萨罗和她之间,会是因为曾外祖的关系?不可能!奥萨罗早就知道她是黑曼巴克的曾孙女了,而且他一开始酷得要命,并没有对她假以辞色,后来经历了那么多事,他和她之间的感情才慢慢升温的。贝蒂娜这么说有什么目的吗?她好像话里有话。
就在苏菲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旁敲侧击的时候,酒吧的另一边传来一声带着醉意的妖媚大叫:“冥白白,你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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