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坐在镜子前面,双手拿着那个黑色的优雅无比的发卡,眼神迷迷蒙蒙的,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
她从来没有和奥萨罗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事实上,当他把这个发卡别在她头发上的那一刻,除了吃惊之外,她生出了一种被珍惜的感觉,与家人之间的那种关爱和珍惜不同。可是他又始终那么冷冰冰的,看起来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因而这感觉更让她困惑。
每当他用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时候,虽然她很难看出他的情绪,可是她总会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心慌意乱。是害怕吗?有一点儿。可到底怕什么呢?他又不会吃了她!
等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又一次进入了青春期。喜悦的、烦躁的、慌乱的、容易冲动和影响的青春期。怎么会这样?她一直觉得自己比较理性,属于不易受到外界因素影响的类型。通常状态下,她都能够很快地稳定住自己的情绪,理清思路。
这样的反应很不正常,苏菲暗自感到好笑。她没有想到自己再经历一次成长,还会出现类似的问题。可是最近,和奥萨罗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情绪却好像总是起伏的厉害。不,应该反过来说,他似乎总是能够对她产生影响,让她情绪激动。当然,这也与他们所经历的事情脱不了关系。
看着手中的发卡,苏菲嘲笑自己幼稚,只不过是个发卡而已,用得着这么浮想联翩吗?可是,可是他什么也不说,就那么霸道地给她戴上,一想起那个画面,她就开始茫然无措、胡思乱想。
她叹息一声把那个发卡戴上,不能否认,他的品味和眼光果然与众不同。如果是她自己,绝对不会选择黑色的发卡来搭配自己亚麻色的头发,可是这奇妙的搭配的确使她看起来雅致、神秘而迷人。迷人?
啊,她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张大了眼睛一脸迷茫困惑,迷人?当然不是她,只是那个发卡而已。
奥萨罗告诉她,他有办法解决自己身上的法则攻击,但必须有小妖在一旁配合才可以。所以等待小妖,或者说,等待妖灵的出现,是目前最重要的事了。好在那些怪物们纷纷表示,妖灵不会失踪太长时间,他是个极喜欢凑热闹的家伙,绝对不会在他的妖灵园里呆得太久。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事实上,这么长时间见不到小妖,苏菲非常担心她的安危,虽然奥萨罗说小妖不会有事,但见识了这些“创世垃圾们”强悍的不死能力之后,苏菲仍然忍不住为她捏把汗。
此外,她很想知道解决法则攻击的具体方法是什么,可惜奥萨罗根本不告诉她,而且他还很少出现在她面前,下午茶时间也基本上见不到他。只不过现在她有了“元”,不怕看不到他了。她心情不错的时候,会做些好吃的,请他一起品尝。当然每次到了这种时候,小葵就会很辛苦地将那些食欲旺盛、实力强大的怪物们丢到外面,否则他们很难拥有安静的享受美味的时刻。
就这样,苏菲在等待和疑惑的情绪中一天天的度过。作为什么魔法也没有的普通人,除了看看闲书,做做笔记,锻炼一下身体,研究研究美食,似乎什么也帮不上。
没有计划,没有目标,现在的状态,倒像是不折不扣的疗养或休假呢,苏菲只能这样自嘲了。
这样的状态,倒是让她有了发呆和静思的时间。以前,有小黑和小妖他们随时随地陪在身边,不管怎样,也是有一种挂心,吸引自己随时将一部分注意力关注他们的世界、回应他们的心声。现在,完全是一个普通人的精神与能力,反倒让苏菲找回了自己真正独处的感觉。
小葵则将注意力大多放到了那些怪物们的身上,对于这间宫殿来说,这一阵子说过的话抵得上一万年间说过的话、发过的火的总和。好处就是,小葵再也没有说过“寂寞”或“无聊”这两个词。
从理论上来讲,小葵绝对可以掌控宫殿内部空间的一切,每一个角落都应该是了如指掌,可偏偏是,那些怪物们总能发现小葵无法监控的死角,有时候玩消失,有时候在小葵的眼皮底下搞出一些状况,也许,这是只有在创世神的遗弃空间里才能培养出的才华。
“苏菲,你见到那些可恶的家伙了吗?他们竟敢把书房的门上装了机关,准备用果酱瓶偷袭主人,太过分了,这次我绝对饶不了他们!”小葵愤怒的声音将正靠在沙发里看书的苏菲吓了一跳。
苏菲放下书,下意识地想要拍拍肩头安慰一下小葵,却想起小葵始终是无法显形的虚拟形象,不禁笑了起来,“小葵,好啦,别生气嘛!我帮你去找他们。”一边说着,一边竟然开始想象奥萨罗被果酱袭击的场景,忍不住窃笑着偷偷撇了下嘴角。
在往返寻找不到,悄悄走过宫殿的小侧门时,苏菲真的听到了门外的小声说笑。
原来这些怪物躲到了侧门的玄关门廊处,既没跑出宫殿,又没出现在主要的房间和过道内,怪不得被小葵忽略了呢。
苏菲蹑手蹑脚地靠近,仔细凑耳一听,禁不住满面羞红。
只听一个憋得细声细气的嗓音嗲嗲地说道:“棺材爸爸,小乖宝宝该喂奶奶了,你把他抱来吧。”似乎是魔鬼的声音。
“好的,鬼丫头,爸爸来喽。”瓮声瓮气地,不知是钉锤的哪个头发出的声音。
“呜哇,呜哇,哇——!”故意压低的却是极为娇柔的模仿婴儿的哭声,这让人鸡皮掉落一地的假声,一听就是扑通硬憋出来的。
“好了,小乖宝宝,菲菲妈妈在这里,给奶奶吃,不哭了。”肉麻到极点的话让苏菲脸色由红渐绿,浑身寒毛直立。
“菲菲妈,爸爸也要亲亲,不能光亲小乖宝宝啊!”全身发冷的苏菲仿佛看见天空闪了道亮亮的电光,雷声震耳,头开始发晕。
“不要啊,棺材板爸爸,那是宝宝的奶奶,你不要抢先啊,疼!”魔鬼装出的这一声娇嗔之后,接着的就是门里门外“扑通”、“哎呦”、“吧唧”几声倒地的声音,连苏菲带其他怪物,统统被雷到在地。
“哐嘡”一声响,五个身影争先恐后的跑进来,“服了服了,我们服了,饶命啊!”,抱头鼠窜之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倒在门边的苏菲。
“别跑啊!棺材板爸爸,还没演完呢!”魔鬼披着一件不知从哪里偷来的苏菲的银色披肩,紧在后面追赶。
“小葵,报仇!”苏菲只顾得喃喃地说了一句,就又晕了过去。
尽管怪物们没事找事的打扰,有时会给她带来些烦恼,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苏菲发现这些怪物们的恶作剧一般还是在善良的范围内。而且,每次她都会和小葵联手,好好整治他们一下。有时,想到他们把奥萨罗形容为“棺材板”,她自己也会忍不住笑出来。毕竟,这里的生活因为这些怪物的存在,倒也是丰富和有趣了不少。
安东尼的到来使苏菲在精神上得到了相当大的安慰。尽管她因为它的关系离开了龙之幻,离开了小黑和梅西,来到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但她并不因此而后悔。她从未将安东尼当做普通的机械魔偶,毕竟它对她来说,也是不可替代的。
为了安东尼,苏菲特意跑去询问了奥萨罗,究竟怎样才可以让它早日进阶。可是得到的答案却是等待,无限期的等待。虽说灵魂的修炼是有方法的,但是,安东尼灵魂却并不完整,不可以用通常的修炼方式。据说与心境、领悟、刺激有关系,奥萨罗给她的一堆解释,并不能让她完全理解。
“你不要插手。”奥萨罗警告她,“只要等待就够了。”
“哦。”苏菲撇撇嘴,“这么说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听他的意思,漫漫长路,耐心等吧!
奥萨罗疑惑地看着她一眼,紧接着,他眼中闪过隐隐了然的笑意,“你会看到的。”
“真的吗?太好了!真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能看到安东尼的灵魂重新聚集起来变回真正的魔族。”苏菲眼中闪着欣慰。
“谁告诉你它能变回魔族?”奥萨罗慢吞吞地说,他嘲讽似的咧了咧嘴。
“呃?不可以吗?如果它的灵魂重新变得强大了,你不能让它变回真正的魔族吗?”苏菲期待地望着他,她不知道魔界之主有没有这样的能力。
奥萨罗轻皱了一下眉头,“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它是你的臣民,不是吗?”苏菲解释道:“而且你不是说它之前应该实力不错,不是普通的灵魂吗?它之前会不会是你的大将?”
奥萨罗深紫色眼睛紧紧盯着她,沉声说道:“如果你要我那样做的话。”
苏菲的心漏跳了两拍,她完全没想到他会那么给面子,如果她要他那样?可是她却没有忽略掉他眼中的冷意,那冷意看起来与他讲话的内容相当矛盾。
她想开口感谢他的慷慨,可是不知怎么搞的,对上他那个冷冰冰的眼神,她忽然就没词儿了,另一方面,她心中的疑惑却在增大。
“奥萨罗,我当然希望你能帮帮安东尼。可是……如果这事让你为难的话,你也不必太过在意。我一样会感谢你的,至少你让我知道了安东尼还有希望。”苏菲说的很慢,她逐字逐句地,想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苏菲话音刚落,奥萨罗的眼神又发生的变化,那股冷意消失了,而换上的是一抹担忧。担忧?
“怎么了?奥萨罗,我说错了吗?为什么你看上去那么奇怪?”苏菲忍不住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奥萨罗的的眼睛闪了闪,“把你的愿望告诉我。”
“愿望?”
奥萨罗点点头,“随便什么。”他说。
“随便什么?”苏菲喃喃重复了一遍,然后抬头对他微微笑道:“仔细想想,我的愿望其实蛮多的。希望早些摆脱这可恶的法则攻击,希望早些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希望早些和亲人朋友重聚,希望索尔索贡的战争早些平息,希望大家都没事,希望能自由自在地到处走走看看……诶,其实我还希望如果能够回到我原来的那个世界就好了,我的父母和爷爷不知道怎么样了。呵呵,可是……又有些舍不得这边这些亲人朋友。”她的笑容变得十分苦涩,感觉自己不但要求甚多,好像还得分成两半儿才够用似的。
“为什么问这个?奥萨罗,你呢?你的愿望呢?”苏菲的眼睛弯了弯。
“没什么,随便问问。”奥萨罗半掩着眼眸看着她,双眉紧蹙着。
苏菲突然紧盯着他,脸上渐渐失去了血色,因为她猛然间想到他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帮自己摆脱法则攻击的方法存在着生命危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刚才的潜台词明明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还有什么愿望快去实现吧。
“干什么?”奥萨罗粗声问道,他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眉头皱得更紧了,显然他发现了她的变化。
苏菲深深吸了口气,“奥萨罗,你告诉我实话,解开法则攻击的方法是不是有危险?”她直直地望着奥萨罗的眼睛,不想错过他任何微妙的表情变化。
他眼中诧异之色一闪,“危险?当然会有危险!怎么?害怕了?”
苏菲一怔,害怕吗?她已经面对过不少次死亡的威胁了,只不过再多一次而已。可是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很快恢复健康的时候,听到这样的消息,对她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打击。
她推开他的手指,鼓起勇气直视他,“我没想过会有那么大的危险,说不害怕是假的,不过,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也不会放弃努力。”
奥萨罗静静地看着她,像是想要分辨出她话中的真假,屋里非常安静,苏菲没有回避他探究的眼神,时间似乎停滞了……
“笨蛋!”奥萨罗的声音很轻,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他伸出手像是要拍她的脑袋,不过却又收了回去,“我不会让你死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大,震得她耳朵嗡嗡直响。
“可是……”苏菲眨眨眼睛,“你刚才的意思明明是……”
“不要随便猜测我的意思。”他的目光充满了警告和威胁的意味。
苏菲心中暗松口气的同时,忽然有些懊恼,是自己思维发生混乱理解错误还是他故意?她的脸涨得通红,想要与他辩解,可是一时之间却不知道怎样开口。
她赌气般的嘟起嘴巴,对他怒目而视。
正在这时,奥萨罗突然目光一凛,仿佛发现了什么,“妖灵!”紧接着,他的身影消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