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郎叹息了一声:“可是,爹娘也不容易。”
他没成婚之前也不理解爹娘,等到自己当了爹之后,就渐渐的明白了,一碗水哪是那么容易端平的。
“即便如此也得尽量公平一些,偏心永远都是乱家的根本。”
杨二郎吓了一跳,乱家?不会吧!
杨安朵笑了:“不过二哥放心,我想爹娘会想明白的,其实爹娘也不容易,主要是之前的日子太穷了,他们觉得五哥读书要是出息了,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只是可能他们没有想到五哥读书要读到什么时候,据我所知他现在是县学一年级的学生,起码要读两年才又机会去考府学,在府学读上几年才能去京城考学,再学上几年才能考官,大宣朝每年有上千学子科考,能够考中的却只有凤毛麟角,中间需要多少花销,只怕等五哥考上了,五虎都要说媳妇了。”
“啊,要这么久啊!”
杨二郎心里就开始打转了,这么算下来岂不是要花的钱还多着,去府学,去京城,那得多少钱?
想想就觉得压力山大。
杨安朵往后瞥了一眼,又说:“这还不算是当官之后的打点,官场上也有交际应酬,官场上的应酬绝对不是农家院吃一顿喝一顿这么简单。”
官场上应酬肯定是去大酒楼,大酒楼花钱可不便宜,一次就得好几两。
杨二郎越想越心塞,怎么话这么多钱啊!
“就连日常开销都是问题,你看那些当官当的风光的,谁家不是有些家产的,像是杨家的情况,就算是五哥读书有出息了,要回报家里怕是也得好些年。”
“那五郎读书还有什么用?”
花这么些钱,万一没出息,岂不是一家子都被拖累了?
杨安朵笑着说:“所以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赚钱,只有赚钱的钱多了,五哥读书才会没有阻碍,就算是当上官之后,官途也会顺畅,一家子和和睦睦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倘若家里人心里有根刺的话,长此以往,只怕……”
杨二郎被震惊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算是明白了,老五读书就是一个无底洞,之前他们还以为读完县学读府学,然后就可以当官了,现在听小妹这么一说,好像还需要好多年,而且即便是当上了官也得花钱,当官有什么用?
杨安朵侧眸,发现地上的影子消失了,才问道:“卖药材和买纸笔的事情你没说吧?”
杨二郎回过神来,慌张的摆手:“我没说没说,老四也没说,家里人都不知道。”
“那就好,家里孩子现在连字都认不全,我打算等过段时间,他们有点基础了再给他们用纸笔,现在给他们的话也没用。”
杨二郎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家里孩子顽皮,又刚学习没多久,字写的歪歪扭扭的,要是让他们用那么好的毛笔和纸,实在是太浪费了,还是让他们用树枝子写段时间再说,小妹你不是还要给铺子里抄书吗?还是先紧着你来。”
杨安朵满意的笑了,“对了,以后可能还要麻烦二哥帮我送书,每次我给二哥十文钱如何?”
“不用不用,不过是顺手的事情,卖药材你已经给我钱了,送书的事就不用给了。”
“要给的。”
……
“孩子他娘,你说朵朵说的是不是太吓人了,真像她说的那样?”老杨头嘬着烟袋锅子,沉声问道。
老杨头一直想着光宗耀祖,可是一想到要花那么多钱,还未必有回报,就有点不太得劲了,他一直觉得小儿子很聪明,读书也好,现在看来,读书好未必能有什么用。
庄氏听了杨安朵说的话之后,也反思了一番,想起四小子和大女儿,不由得怀疑,是不是真的太偏心,伤了孩子的心?
以前她总觉得只要老五读书出息了,家里就不用过苦日子了,可是现在她忍不住想了,孩子们一点一点长大,心里真的没想法吗?
尤其是孩子们读书之后,就连老大和老二都有意见了。
这就是朵朵说的家宅不宁?
最重要的是读书真的费钱,要是等五虎成亲了,老五还没读出来,那……
“你倒是说话啊!”老杨头想不明白,就去推庄氏。
庄氏不耐烦的推开了:“你问我,我问谁去。”
老杨头叹息一声:“这要是老五将来读不出来,我看他们兄弟几个都有意见,还有大虎二虎他们,肯定也有意见,你和我还能奋斗个几年,到时候家里的一切还不是他们兄弟说了算?”
“怎么,你想放弃?”庄氏坐直了身子,语重心长的说:“现在放弃那五郎这些年花的钱不是白费了吗,再者说五郎考出去了终归是好事,不说大虎二虎他们占不占的上光,将来五郎的孩子肯定不会差,一代传一代,总会有出息的,难不成你打算让子子孙孙都种地?”
老杨头眼睛一瞪,当然不能种地,他还想着光宗耀祖呢!
看样子还得让五郎继续读书。
“哎,早知道就不听这丫头的话分钱了,瞧瞧一个两个的心都跟着野了,要是没分钱他们怎么敢这么想?”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她说的也没错,分了钱之后,家里赚的的确比之前多了,不止还清了钱,还挣了不少。”
老杨头别扭的说:“还没错?我看她就是想要策反,当一家之主。”
“你以为谁都愿意当,你就是给人家,人家还未必愿意管呢,行了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再看看吧。”
如果五郎真的没出息,那也是命,好在家里的孩子都读书了,只要有一个有出息的就不亏。
老杨头叹息一声,敲了敲烟袋锅子,脱鞋上炕。
杨四郎回来的时候一身酒气,满嘴嚷嚷着,凭什么,为什么?
庄氏气得不轻,想打他又想起了杨安朵说的一碗水端平的话,最后也没下得了手,只让老大媳妇烧了热水,让老大几个把他拖回屋,灌了一碗姜茶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