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查到答案了吗?”石若冰悦耳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慵懒和沙哑,仿佛睡梦中的呢喃,充满了诱惑。
“好好说话,你这样,影响我开车,”梁铁军不满地撇了撇嘴,“我当然是查到了,你听我说下去......根据王智荣父母的描述,在大学毕业后,他没有回老家,一直留在古琴讨生活,但他学历不高,始终没有找到理想的工作,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年,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一次老家,平时也不太和家里人联系。”
“直到去年的八月份,父母打电话给他,突然觉得电话里儿子的情绪似乎不错,就问他最近是不是有好事,王智荣就告诉妈妈,他新谈了个女朋友,长得非常漂亮,是南方某地的外省人,只不过是通过网络认识的。父母都觉得不靠谱,但儿子喜欢,就只能由着他去了,后来,又过了一个月,他的女朋友突然来了古琴,约他见面,王智荣非常兴奋,给家里人打电话说了这事后,就兴冲冲地去和女朋友约会了。”
接着,梁铁军突然话锋一转:“而与此同时,你石若冰还是古琴市局技术鉴定处的实习生,在没有转正之前,你住在市郊的顺泽旅馆里,那家旅馆当时被划入了市政动迁板块,过几个月就要拆了,虽然离你上班的地方很远,但是租金便宜,你在那里住了差不多半年后,旅馆拆迁了,你也顺利转正了,就搬进了市局宿舍。”
“对不起,我还是没听明白,那个王智荣,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石若冰淡淡地问,“为什么要和我说他的事情?”
梁铁军先是呵呵笑了笑,接着,面色一沉:“王智荣失踪的那天,他和女朋友相约见面的地方,就在顺泽旅馆,而偏偏你又住在那里,他那个所谓的女朋友,就是你啊。”
“我?真搞笑,”石若冰嘿地一声,带着不屑。
“你别笑,听我说下去,顺泽旅馆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我们把以前的老板给找到了,问了他不少关于你的事情,这才发现,你石若冰不但可疑,甚至可以说,是诡异!根据老板的描述,你住在旅馆的几个月里,从来不许清洁工进你的房间,甚至还在门上加了另一把锁,老板都觉得奇怪,你到底在屋里干嘛?”
“在旅馆拆迁的前两天,你从那里搬走了,老板出于好奇,去你的房间看了看,发现有一个地方很古怪,就是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弥漫着一股怪怪的酸味,又不是醋的味道,反而很像是某种类似于硫酸的化工品,同时,卫生间下水道也出了问题,水管泄漏得很厉害,但那时候,旅馆马上就要拆了,你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住客,老板也就没再去管那么多,但我听了这些后,再结合王智荣的死因,就已经大致推算出来了。”
说到这里,梁铁军又停了口,转头瞟了石若冰一眼,她依然是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
“若冰,你不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吗?”他话中有话地问。
石若冰的嘴角微微一挑,浮起一抹勾人的弧度:“你怀疑是我把他吃了?”
“事实的真相,或许要比吃了更残忍,他和女朋友见面的当晚,突然打电话给父母,说明天就出发去南方的某座城市,和女朋友的家人见面,然后就马上结婚,父母吓了一跳,要儿子再好好考虑考虑,但儿子根本不听。”
石若冰玩味地问道:“他或许是找到了真爱呢?”
“狗屁的真爱!”梁铁军冷哼一声,“反正从那天之后,就没人再见过王智荣,可奇怪的是,过了几天,他又给家里人打电话,说他已经决定了,会在这个南方城市打工生活,等和女朋友生了孩子,再回家看望父母......而他这个电话,是通过公用电话打的,来电号码就是这座南方小城,他的父母就没有怀疑,但在他打电话的前后两天,偏偏你又请了假,至于你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王智荣打的这一通电话,应该也是提前录了音的,毕竟在顺泽旅馆的房间里,你对他用了哪些手段,只有你自己知道了。另外,根据电信局那里的消息,他每次手机拨打电话所通过的基站,就是在古琴市,可见,他从来没离开过古琴。”
石若冰轻笑两声:“故事很精彩,请继续说下去。”
居然还敢笑......梁铁军心里腹诽,继续说:“从那以后,王智荣还是和以前一样,每隔几天给家人发条短信,但是家人打来的电话,他从不会在第一时间去接听,都是事后他再反打回去,而且每次通话时间,都是短的离谱,他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也是答非所问的那种。父母渐渐产生了怀疑,他又不失时机地给家人发了好几张照片,是他和那个女朋友的合影,当然了,全部是电脑合成照片,他的父母没看出其中的破绽,甚至就连我,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而更狡猾的是,他在前段时间,给父母发了短信,告诉他们会在今年年底回家过年,到时候,还会带女朋友一起回来,父母就彻底打消了疑虑,日夜翘首以盼着,但事实上,他是再也不可能回去了,因为,他早就已经死透了。”
“虽然他是个男人,但是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不可能是你的对手,论智力,十个他也不如你,论武力,以你现在的身手,普通人也过不了你三招,最后的结局是,他死后被分了尸,尸块浸泡在顺泽旅馆的卫生间,在那里,有满满一缸的酸性液体。”
“等他的血肉被腐蚀殆尽后,你丢弃了几块能验出年龄的骨头,而为了掩人耳目,又取下他腿骨中的一部分,每天用工具打磨,造成了他瘸腿的假象。旅馆老板也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走廊里总会有一种很渗人的声音,像是金属利器在蹭刮大理石,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若冰,你打磨的那段小腿骨,确实做的非常精致,就连我们省厅的两位大师,也都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由此可见,你以假乱真的本事,真的是炉火纯青……最后,你在搬离旅馆之前,把余下的骨头打包装袋,扔进了卧云河里,又把那桶酸性液体倒进下水道,造成了水管腐蚀泄漏,几天后,旅馆拆迁了,一切证据都随之被毁灭干净,直到数月后的9月30日清晨,这个袋子被河边垂钓的人发现,交由古琴市局接手处理。”
“或许连你自己都想不到,这桩极其残忍的碎尸案,最后又鬼使神差地回到了你的手上,那时候,你就顺理成章地利用小腿骨的凹陷缺口,让所有人都相信,死者是个瘸腿的残疾人,进而带偏了所有的侦破思路。而更可怕和离奇的是,就在尸骨被发现的当天,王智荣本人竟然还出现在了阑山景区,这事情说出来,谁敢信?”
深深吸了一口气,梁铁军又说:“若冰,我非常佩服你,你们兄妹俩为了达到某个目的,真的是花了太多心思,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你的出发点,究竟是什么?”
石若冰不回答,直接反问:“梁处长,你刚才的这些话,漏洞太多了,我可以理解为,这些都是你的揣测,是不是?”
“是的,确实都是我个人的揣测,”梁铁军回答地很直率,“我们只能根据发现这具尸骨的时间去倒推,而旅馆老板提供的那些细节和线索,虽然都是他亲口说出来的,但是,最终能拿出手的物证几乎没有。”
他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无奈:“顺泽旅馆是家私人小旅馆,对访客查的不是很严,王智荣进入旅馆的时候,没人看到,至于门口的摄像头,当时确实会有记录,但在旅馆拆迁后,又过了半年多,谁还会再留着这种无用的监控录像呢?而且我相信,以你做事的谨慎和小心,你绝对不可能出现在那时的镜头之下,你肯定是把房间号报给了王智荣,让他自己上楼来找你。”
“大名鼎鼎的梁处长,人证物证都没有,破案全都靠猜的吗?”石若冰摘下墨镜,朝他妩媚一笑。
“所以说,我真的只能是怀疑,而且还有个问题,让我觉得很困惑,就是你为什么不等你大哥出狱,就急着要干掉王智荣,还用了如此残酷的分尸手段?对此,我也没想明白......”梁铁军不停地晃着脑袋,同时慢慢摇下车窗:“对不起,能让我抽支烟吗?”
“请抽吧,不用介意的。”
“这一点你倒是不错,不反感男人抽烟,”他点了烟后,猛吸一大口,嘴里喷出一股浓稠的灰白色烟雾:“在老王过生日那天,你还拿出来了一包烟,分给我们大伙儿......对了,在那天下午,你到底是如何知道郭闻行踪的,我也已经知道了。”
石若冰白了他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行踪,完全不明白你说的话。”
“别闹,正经点儿,”梁铁军回了她一个不满的眼神,“我们聊起郭闻的时候,你和王佳都不在场,你回来后,也没人和你提起过,后来,我又怀疑过那个小子,不过想想不对,他在那时候,屁股应该还没有坐歪。为了这事,我冥思苦想了很久,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其实也不能叫问题,这只是你的一种生活习惯。”
“是什么?”
“你从来不化妆的。”
“确实,我不需要化妆,那种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石若冰的嘴角微微翘起。
“但在那天下午,你却突然拿出了一个粉饼盒,给王佳补妆,”梁铁军轻轻转头,看了一眼身边那张精致无暇的侧脸:“它不但是个粉饼盒,还是个袖珍的录音机,你和王佳下楼去的那段时间,屋里其他人说过什么,都被录了下来,你回来后,坐在沙发上打了个瞌睡,同时又塞着耳机听音乐,其实,就是把之前其他人的对话听了一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