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气氛很热闹,碰杯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喝了不少,除了王佳和石若冰。
她们俩从头到尾,一直在头碰头窃窃私语着。
林杰是晚辈,他坐在靠门口的位置,喝酒之余,同时也在偷偷观察着斜对面的两个女孩。
王佳真的还是个孩子,石若冰虽然只比她大了一岁,但却成熟太多了。
不知道石若冰走了以后,王佳会不会觉得孤单寂寞,我只能尽量多花点时间,多陪伴她了,但我平时又那么忙......
带着纷繁的思绪,不知不觉,他也有了醉意。
晚上九点,宴会结束后,大家在酒店门口告别,各自回家。
王佳想着石若冰快走了,就跟她回了市局宿舍,要和她在一起多待会儿。
梁铁军没打算连夜赶回省城,他知道今晚要喝酒,连车都没开,高涛也难得有时间和他聚聚,就拖着他去找地方洗脚。
躺在松软的按摩椅上,双腿泡进温度舒适的热水中,再加上又喝过酒,两人都觉得有些晕晕乎乎,分外地舒服。
“涛哥,怎么嫂夫人今天没来?”梁铁军扔给高涛一支烟,同时问他。
点上烟,美滋滋地小嘬一口,高涛回答道:“去国外培训了,要两个星期后回来,老王说了,等她回来之后,再请我们吃饭。”
“老王的生活,正是我羡慕的,赚大钱,住别墅,老婆贤惠,女儿可爱,”梁铁军手里握着一罐可乐,不停地感叹着:“在以前,我总认为,你侄子高俊阳才是人生赢家,家里有钱,长得又帅,身边的女孩子不但聪明漂亮,而且才18岁,只是可惜,我当时虽然放了他们一马......”
“但是老天不放过他们,”高涛的声音低沉,带着难言的苦涩:“这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别再提了,铁军我问你,你是不是怀疑石若冰在郭闻的案子里动手脚?”
“哪有啊,我只是想和美女多聊聊天,可以延缓衰老,”梁铁军不正劲地嘿嘿一笑,然后又面色一整:“石若冰和郭闻八杆子打不到一起,我没理由去怀疑她,我只是有一点很好奇,她的那份推论稿,真的是那么无懈可击吗?”
高涛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我是搞刑侦的,不是吃技术饭的。”
“照我看,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郭闻杀了韩娟,再叫人打录音电话,害死古祥义,二是凶手另有其人,郭闻被人陷害,莫名其妙卷入其中,差点丢掉性命。”
“你认为哪种可能性比较大?”高涛问。
梁铁军毫不犹豫地回答:“第二个。”
“为什么?”
“因为侦破的难度高,不但找不到凶手,连嫌疑人都没有,我就喜欢这种案子,”在梁铁军眼中,闪烁着阵阵精光,又说道:“石若冰也真是的,因为那份文稿被否定了,就突然辞职不干,对此你怎么看?”
“说实话,我和她不熟,但她有一点说的很对,她是女人,早晚要结婚生子,成天和尸体在一起,确实不太好。”
“我听人说,你们市局都内定好了,两年后让石若冰接替罗武国处长的职位,这种好事儿,她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反正我是没想明白,国外到底有什么好的,居然会那么吸引她?”
高涛呵呵笑着:“说不定前几天她在国外的时候,突然就找到了男朋友。”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这身段和脸蛋,啧啧,真不知道最后要便宜了哪个家伙......唉,算了,只能看不能吃,咱不说她了,”梁铁军嘴里嚷着怪话,然后斜眼看了看高涛:“涛哥,我提醒过你了,郭闻很可能还会出事,凶手不会那么简单放过他。”
“郭闻这小子,就是个彻底的无耻之徒,”高涛不屑地冷哼,“他做的那些事,真是......”
正说着,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同事小周,心里马上涌起了不妙的念头。
“小周,什么事,都那么晚了。”
电话那头的小周,语速非常急促:“高队,郭闻出事了!”
“你说什么?”高涛用力甩了甩脑袋,从躺椅上坐起来:“说清楚点,郭闻到底怎么了?”
“他在庙鼓街大排档喝酒的时候,有瓶啤酒里放了农药,被他喝掉一半,现在送医院抢救去了。”
“他妈的,这都能有?”高涛气的破口大骂。
“报案的人是刘阳,今晚他和郭闻在一起,我和几个兄弟正在赶往现场的路上,宋法医痕检员也去了。”
“知道了,你们先去,我这就过来。”
放下电话,高涛浑身无力地瘫软在躺椅上,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怕什么来什么,真的被梁铁军说中了。
“别发呆了,快走吧,”梁铁军已经擦干了脚,开始穿袜子,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既然被我遇上了,那我肯定要去看看。”
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他属于越喝越清醒的那种,郭闻这案子,背后迷雾重重,他兴趣非常大,现在正好有机会能介入其中,自然不肯放过。
“都是你这乌鸦嘴,今晚又没法休息了,唉......”高涛指着他,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庙鼓街是一条很小的马路,全长不到三百米,但却是有名的美食一条街,尤其到了晚上,路边摆满了各种海鲜烧烤大排档的摊位,不到第二天凌晨三四点,都没法彻底安静下来。
高涛和梁铁军赶到现场时,四周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两辆警车停在不远处,红蓝色警灯闪烁地分在刺眼。
在空气中,除了浓郁的海鲜烧烤味,还隐隐弥漫着一股刺鼻难闻的怪味。
刘阳坐在路边的小石凳上,一个警员正在给他问话做笔录。
“情况怎么样?”高涛走过去问。
“高队,”同事敬了个礼,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梁铁军,警惕地不说话。
“没事的,他不是外人。”
“哦,情况是这样的,郭闻和他的朋友,就是这位,”同事指了指刘阳,“他们在这家排挡喝酒吃饭......”
高涛一抬手,同事马上住了口。
“刘阳我问你,郭闻的名声已经烂大街了,你居然还会和他吃饭?”高涛直接对着刘阳发问,“把头抬起来,老实交待,这到底怎么回事!”
刘阳缓缓抬起头,在不算明亮的路灯下,他的面色非常难看,嘴唇也颤抖个不停,明显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他喉咙口咕噜了几下,用丝丝发颤的声音说:“高队长,我知道郭闻被无罪释放,但我没准备原谅这个人渣......”
“是你偷偷给郭闻喝了那些东西?”高涛的声音极为严厉。
“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约他出来,是为了与他喝一顿绝交酒,从此以后,我们断绝一切......”
梁铁军在旁边嗤的一笑:“绝交酒?这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周围其他警员都有些不明所以,这个娃娃脸男人是谁?我们在审案子,他居然敢这么说话。
刘阳看看梁铁军,嘴唇颤了颤。
“他这是被吓坏了,先不要审他,问不出什么来的,”梁铁军凑到高涛耳边,小声说。
高涛嗯了一声,让同事先看着刘阳,然后走到出事的大排档摊位前,那里已经被拉起了一圈警戒线。
宋法医走过来,他嗅了嗅鼻子,一脸疑惑地问:“高队,你喝过酒了?”
“今天晚上我不值班,怎么不能喝酒?”高涛情绪不佳,懒得多解释。
宋法医也没有多问别的,说道:“我们找了几个食客,还有这店里的老板伙计,已经打听清楚了,郭闻和刘阳两个人,当时就坐在这里吃饭。”
他指着几米外的一张小桌子。
桌子倒在了地上,椅子也翻了,满地的酒菜一片狼藉,刺鼻的气味让高涛直皱眉头。
宋法医又说:“根据其他人反应,他们吃饭的时候,偶尔会大声吵几句,不时还哭哭啼啼,别人以为他们喝多了,就没有多管,但在郭闻喝的一瓶啤酒里,似乎放的是农药之类的东西,他直接拿起来吹瓶子,结果就遭殃了。”
“把农药当酒......还吹瓶子!”不止高涛,还有他身后的梁铁军,都是浑身一哆嗦。
空气里隐隐夹杂着的那股腥辣味,令人不寒而栗。
“确定是农药?”高涛问。
“这四周的味道,你闻闻就知道了,应该错不了,”指着桌子边的地面,那里满是碎啤酒瓶,宋法医又说:“酒瓶的口很小,里面虽然装着异物,但味道很难挥发出来,加上这里的烧烤味和油烟味也重,除非你凑近了去闻,不然,还真的不一定能发现。”
梁铁军突然插嘴:“那个郭闻是傻子吗,他吹瓶子之前,瓶口离嘴巴鼻子这么近,也会闻不出来?”
“这位同志,你是谁?”宋法医不认识梁铁军。
高涛说:“他是自己人,你接着说下去。”
“哦,那我继续说......根据店里的伙计反映,在喝下这瓶东西之前,郭闻刘阳两个人,已经喝了将近一箱啤酒。”
“啊,那我知道了,”梁铁军又冷不丁地发话,“喝了那么多啤酒,味觉和嗅觉早就被酒精给麻醉了,所以直到下肚之后,才发觉不对劲,但已经晚了。”
宋法医跟着点头:“这位同志说的很对,大致就是这样了,听人说,郭闻喝掉那半瓶东西后,突然倒在地上惨叫打滚,等救护车来的时候,他一嘴的白沫,整个人不停地抽筋,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活。”
“这是谁干的,太他妈残忍了,”梁铁军听的汗毛竖起,又四处张望:“这里有没有摄像头?”
“刚才痕检员已经问过了,这店原来有探头,但在今天晚上,镜头被人贴了块胶布上去,”宋法医指着店门口,那里有一个黑乎乎的探头,距离地面两米的高度。
“贴胶布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根据摄像记录,是在晚上的九点出头,然后过了半个多小时,郭闻就出事了。”
半个多小时,时间跨度太大了,照这里的人流量......梁铁军心里一沉。
他走到出事的桌子边,来回扫视着地面,说道:“地上放一箱啤酒,同时肯定还有几瓶搁在桌上,谁要是坐在隔壁桌,往酒格里偷偷放点什么东西,没人会注意的。”
他转头四处看了看,眉头越锁越深:“在这一桌的旁边,还有三桌人,但看这里生意那么好,翻台率肯定很高,我甚至觉得,都不用坐在隔壁桌,只要假装成其他食客,或者是送菜的服务员,从这里走过的同时,丢一瓶啤酒进酒格,也是完全能做到的。”
“高队,他到底是谁?”痕检员凑过来小声问,“我看他挺有一套的嘛。”
“省厅刑侦一处梁铁军。”
“啊!是他!”痕检员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有他在,这案子应该没问题。”
“没问题才怪,”梁铁军回头,表情异常严肃:“现在的情况对我们很不利,没有探头,没有目击者,人流量又这么大,要抓住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
说到这里,他眼睛一眯,又猛地睁开:“我还有个猜测,那瓶啤酒是不是被郭闻喝了,对凶手来说并不重要,凶手的目标可能不止是郭闻,他还想一石二鸟,同时干掉那个小子。”
他指向了小街对面的刘阳。